話不投機半句多,信宿閉上了眼睛,沒有再跟他說一句話。
腦海里有些昏昏沉沉的感覺,輸液袋里大概是有鎮定劑一類的東西,讓他不至于找到機會逃跑,但信宿的感覺不強烈,非常輕微,他對這些東西有很強的耐藥性。
周風物既然給他注射這種東西,說明他一時半會恐怕不會有什么行動,信宿不擔心他自己,他只是擔心張同濟的身體吃不消這樣的折騰,還有載川
信宿無聲地輸出一口氣。
很快,周風物去而復返,輪椅滾輪的聲音在房間里響起。
周風物對他道“林載川來了。”
“你應該不意外吧,在你孤身過來的時候,跟他有過聯系吧”
信宿面沉如水沒吭聲,這時他已經在床上坐了起來,長時間的平躺姿勢讓他的后額感到一定的壓迫感,非常不適,他的后背輕輕抵在墻上,像一片輕薄的葉子。
周風物也不介意他的沉默,彎了下唇繼續道,“你說的不錯,剛才的那個游戲對你來說確實有些無聊,但如果換一個人來玩呢”
“你為了張同濟可以連自己的生命都不顧,但林載川呢他對你這個沒有血緣關系的父親有這么情深義重嗎”
周風物的聲音一字一字在信宿耳邊響起,滲透著令人顫栗的寒意,仿佛毒蛇冰冷的信子在耳邊吐息。
“如果剛剛的局面,讓林載川來做這道選擇題,你和張同濟之
間,你覺得他會選擇讓誰活下去”
信宿心臟一顫,倏然抬起眼盯著他。
周風物語氣不溫不火道“既然你不喜歡這個游戲,不如換一張棋盤,你的愛人為了讓你活下去,選擇犧牲了你的養父”
“這個游戲合你心意嗎信宿”
信宿沒有說話,只是面色變得格外蒼白,沒有任何血色,幾乎是半透明的,輸液管已經拔了下來,周風物的手下把他從床上拎起來,強行將他架出了集裝箱。
布置一個“新場地”并不麻煩,只要再準備一罐相同的氣體儲存艙以及雙向輸氣裝置就可以,只是不同的是,這次的遙控器并不在信宿手里他跟張同濟一樣被捆在椅子上,手腳都完全不能動彈,甚至因為捆綁過度而感覺到疼痛。
信宿知道眼下的局面已經脫出了他們的掌控。
林載川不可能想到周風物會喪心病狂到這種程度,如果真的
信宿眼前一陣發白,虛弱的冷汗從他的額角緩慢滲落下來,落到蒼白無血的下頜上。
他慢慢地控制著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考著眼下的局面。
載川恐怕很快就會被周風物帶到這個集裝箱里來,然后面對跟他一樣的選擇題
而對于林載川來說,他做出選擇一定比自己要艱難許多。
這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暗淡下來,太陽只有一線火紅色的邊緣堪堪懸在水平線上,暮色濃郁而昏沉。
林載川同樣單刀赴會,一個人站在碼頭的甲板上。
周風物以為他會帶著刑偵隊的人一起來救人,看到他獨自前來稍微有些驚訝不過以這位支隊縝密謹慎的性格,附近恐怕已經全部都是警方的人手,埋伏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
周風物心里沒有絲毫波瀾,無論如何都不會影響他們的“劇情”,林載川縱然再有能耐,也不得不在信宿與張同濟之間做出一個選擇。
雖然不是信宿親手殺了他的養父,讓人感到遺憾,但這樣的結局,也算殊途同歸。
周風物推動著輪椅來到那位年輕的支隊長面前。
林載川穿著一身黑色的風衣,神情沉凝,氣質清寒凜冽,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皮膚肅殺冰冷的白。
“林支隊長,雪山那一面見的太倉促,沒有來得及過多寒暄。”周風物溫和道,“久仰大名。”
林載川像是不愿意跟他多費口舌,話音清晰冰冷,“信宿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