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宿在家里打發時間,經常玩一些讓人分分鐘血壓升高的小游戲,沒有存檔功能,一次小小的失誤就得重頭再來,經常“努力一個下午、歸來仍在”,不過他不是一般的有耐性,失敗一百次還能波瀾不驚地開始一百零一次不過在林載川跟他聯機以后游戲進度就突飛猛進了,一路奔著最后的關卡沖去。
窗外暴雨如注,臥室里兩個人靠在一起,開始了噩夢級別關卡的第六十三次挑戰。
下午吃了蛋撻,晚上信宿還不是很餓,不過打游戲打了三個多小時,還是覺得有些疲憊了,林載川晚上清蒸了一條大黃魚,配米飯又肥又鮮又香,兩個人一起吃了大半條,吃過晚飯以
后信宿就上床準備睡覺了。
“晚安載川。”
“晚安,小嬋。”
外面的陣雨斷斷續續一整夜都沒有停歇,時而安靜、時而迅疾,忽遠忽近的雷聲響起,林載川遲遲沒有入睡,凌晨兩點多慢慢睜開眼了眼睛。
轟隆
又是一道閃電落下來。
懷里的信宿已經睡沉了,側身向他這邊蜷縮著,一只手抱著他的身體,呼吸輕而綿長,并沒有什么不好的反應。
林載川凝視他許久,才微微放心下來,俯身過去在他的額頭上輕輕一吻,也逐漸閉上了眼睛。
房間里仍然漆黑一片,林載川睡眠中陡然一陣失重,他驚悸似的驚醒,懷里的位置不知何時已經空了,一道身影坐在床上,黑暗中無聲無息,像個幽靈,他坐在那里一動不動,靜靜地聽著外面傳來的雷雨聲。
林載川心臟一緊,慢慢吐出一口氣,也從床上坐起來,把被子裹到信宿的身上,在黑暗中握住他溫度冰冷的手指,低聲問他“又做噩夢了嗎”
信宿被他從后抱著,身體輕輕顫了一下,然后“嗯”了一聲。
他聲音極輕地說“載川,我知道其實根深蒂固的恐懼是無法消除的,所謂的脫敏也不過是我在自欺欺人。”
他像是自嘲地笑了一聲“即便我清醒的時候偽裝的再正常、再風輕云淡,也會在夢里變本加厲的返還回來。”
他長長吸了一口氣,稍微伏下身,罕見的脆弱“我大概永遠無法從那段記憶中走出來,每次聽到雷聲,我的耳邊就會響起兩聲槍響,眼前都是父母倒在血泊里的畫面。”
林載川從側面抱住他,讓他的臉抵在自己的懷里,他低低地說“小嬋,你不需要走出來。”
“恐懼是人類的正常情感之一,每個人都會有不愿回想的過往和回憶,那本來就是屬于你的一部分,不必強行克制、也不必故意遺忘。”
他握住信宿冰涼的手,字句清晰“但以后你不會再一個人面對這些負面情緒,無論什么時候,我都會在你的身邊。”
“也不會再有人利用這些弱點來傷害你。”
“你可以難過、可以軟弱,可以不那么無堅不摧,你是自由的。”
信宿眼睫顫抖,鼻腔滾燙酸澀,額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微微用力抱緊了他。
“嗯。”
現在是凌晨四點,離早上起床還有很久的距離。
信宿就這么被他抱坐著睡著了。
他又做了一個夢。
夢里仍然是冰冷的滂沱大雨,雪白驚雷當頭落下。
父母的尸體倒在地上,鮮紅濃稠的血液鋪天蓋地蔓延,面目猙獰的惡魔就在眼前,無助哭泣的小男孩幾乎要被血色一口吞噬下去
但這次似乎有人穿越時間而來
那人有如一把破空利劍切開了畫面,將他從地上抱起,動作珍惜擦掉他的眼淚。
“不要害怕小嬋。”
“以后都有我陪你。”
信宿的呼吸由斷續急促慢慢變得沉穩。
眼前的噩夢似乎在逐漸褪去,扭曲血腥的畫面變得平靜而緩和。
土崩瓦解的廢墟上。
是一片美好溫情的桃花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