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江初亮屏手機,裝作忙碌地刷屏,其實只有指尖在主屏幕上亂點。
一息過后,池南暮果然不再說了,繼續慢條斯理咀嚼,安靜無聲。
七點整時,池南暮準時放下餐叉,照例牽起江初的手,在海岸邊走。
白天被江初打破的日程,在此時回歸到正常,有序讓池南暮感到舒適,似是心情不錯,手心溫暖,腳步放慢。
夜幕降臨,遠島上的燈塔亮起燈。
海風有些涼,但江初并不冷,視線恍惚地停留在沙灘上,意識飄蕩。
散步的路線不是隨機的,早在行程地圖上排好,沿著路線走,他們會先到達教堂,再路過喧鬧的蕉州老街,在八點半時回到住處。
有時江初都會佩服,祝婉均到底該怎樣計算和修改,才能將時間規劃得分毫不差,一點也不浪費,才能讓池南暮滿意。
蕉州島上唯一的教堂,見證過許多來旅結婚的游客。
根據日程,明日早上,他們也會和無數對來島的新人一樣,在教堂里補上兩年前缺失的婚禮誓詞,交換戒指。
這教堂有百年的歷史,外部老舊,保留了上世紀的建筑風格,內里卻做過精致的翻修。
路過時,江初停下腳步,下意識往里頭看。
教堂里燈火通明,暖色的燈光圣潔明亮,光亮透過玻璃彩色花窗,一縷縷映照到江初眼前。
池南暮跟著停駐,追隨江初的視線往里看,及時解釋道“明早十點之前,我們要到這里。”
江初沒答話,掃一眼將要宣誓婚禮誓詞的位置,心中感到莫名排斥,很快收回視線。
“用來交換的對戒,我已經準備好,放在教堂里,”池南暮垂眸,提醒道,“你手上的那枚需要先暫時摘下來。”
車禍時,池南暮原先的戒指早就碎了。
出院之后,池南暮才重新訂了個相似的戒指,但已經與江初的那枚不相配。
江初低下頭,看著無名指上孤零零的單個對戒,忽然覺得無比難受,一切都難以忍受。
要把戒指摘下來
想到這,江初咬緊牙,閉口不言,倏地甩開池南暮的手,獨自往回走。
“江初”池南暮緊跟而上,不明白江初突變的態度。
“我累了,先回去休息,”江初調轉方向,往來時的路走,“你自己去散步,不用管我。”
身后的腳步聲停了。
江初很清楚,池南暮不會追過來,一定會照著日程和路線,八點半時再回住處。
夜風習習,其實不冷。
但走著走著,江初就莫名覺得冷,下意識抱緊雙臂,仿佛不這樣做,全身的溫度就會消散。
回到住處,江初泡了個熱水澡,想驅散身體里從內而發的冷意,卻怎樣都無法緩解,惟有無名指處是暖的。
八點半之前,江初提前躺上床,面朝露臺,背對臥室門,望著窗外的海面發愣。
海風將窗紗吹得左右飄,月光透過半透明的布料,落到地板上,鋪灑成片。
咔嗒
不知過了多久,身后傳來開門聲,江初迅速閉上眼,不動聲色往窗邊挪了挪,裝作睡了。
很快,床的另一邊稍塌下去。
嗅著熟悉的木質香氣,江初本該覺得安心,但現在卻感到排斥,左手下意識捂住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姿態防備。
“晚安。”池南暮似是察覺他在裝睡,低聲說。
江初沒有回話,只是睜開眼,繼續望著海面,因為疲勞,眼皮時不時耷拉閉上,又在幾分鐘后忽地睜開。
一整晚時間,江初幾乎沒有睡著,睡得斷斷續續,極不安穩。
早上九點整的鬧鈴準時響鈴。
只響短短一聲,就被池南暮關上。
江初緩慢睜開眼,因為失眠而心口微微發疼,肩膀疼痛,眼睛也極其干澀。
見他準時起了,池南暮還有些驚訝,“早安。”
“早安。”
腦子是木的,四肢也不聽話。
江初捂著心口,牟足勁才下了床,垂著頭快速走進洗手間。
江初打開水龍頭,接了捧水,撲在臉上。
冰冷的水珠順著鬢角往下落,滴在睡衣領口,沾濕一片,江初盯著鏡子中蒼白的臉,意識飄忽,雙眼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