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南天時濕氣重,雨連天下,陰天都是種奢侈。
江初昏昏沉沉醒來時,頭很痛,勉強睜開眼,眼前竟是一周未見的水晶吊頂,江南半山的臥室獨有。
緩慢坐起身,江初撐著太陽穴,勉力回憶昨夜的事。
他和白冬槿去喝酒,爬進車里,然后隱約看見池南暮
臥室的門忽然開了,池南暮鼻梁上架著眼鏡,手里拿著他平常用的瓷杯。
兩道視線相匯一瞬,池南暮竟然先行躲開目光,不看江初。
池南暮很奇怪,臉色也不自然,唇角微微抽搐,像是要說點什么,卻又找不到話說。
江初冷眼盯著池南暮,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但片刻后,池南暮只是側身,把瓷杯放在床頭柜中央。
“姜茶。”池南暮輕咳,沉默半晌也只能憋出一句廢話。
視線在瓷杯上稍作停留,江初沒拿,開口質問,“我為什么會在這里”
池南暮將手搭在柜子上,沒有答話,指尖焦躁地輕點。
他原以為那日的夢境是偶然,卻沒想到記憶像開了閘的洪水,傾瀉而下,占據每個夜晚。
如果只是普通記憶,那也就算了。
但夢境畫面是跳躍的,在他匪夷所思的舉措過后,總會跟著江初泛紅的臉,柔軟招惹的唇。
為什么要去找江初
為什么將人抱回家
池南暮自己也說不清。
夢境之后的心跳不可控,那些觸感沖入現實中,極有實感,久久無法消散。
昨夜醒來時,夢里的他正在劇組等江初下戲,那種想要快點見面的心情蔓延到現實。
理智告訴池南暮,他該等著心情消散,但失控的感性驅使沖動,讓他被失控掌管。
池南暮保持沉默。
江初早習以為常,嘲諷地輕嗤一聲,沒在口袋里摸到手機,當即跳下床,在床頭柜里熟練翻出。
那日走得急,這幾日又沉浸在痛苦里,江初還沒來得及結算舊賬。
既然池南暮急著要找他離婚,還非要循著定位,半夜親自去找他,那今天正好做個了斷。
江初的指尖在屏幕上重重點,點開設置,直接將定位里,所關聯的池南暮的賬號刪除,毫不遲疑。
賬號被確定刪除的那刻,池南暮的心口莫名跟著震顫,失重般倉惶,下意識問“你做什么”
江初抬眸,解釋說“既然要離婚了,就沒必要再關聯定位。”
池南暮一怔。
是了,離婚。
被混亂的記憶攻擊,池南暮差點忘記,他們要離婚。
“解約的合同準備好了在哪里”江初冷冷地問。
冰冷的視線刺過來,如同針扎,仿佛池南暮連陌生人都不是,而是一個被江初恨極的人。
因記憶而起的混亂歸為沉寂。
理智歸位。
手指停住,再不輕敲。
池南暮沉默頃刻,再開口時,已經恢復到慣常冷漠的語氣,“在王臨那里。”
“你讓他現在送過來,等簽了字,今天就去登記離婚。”江初說。
陳意青到達江南半山時,客廳里已經坐著好幾個人,各自沉默,就等著他到場。
“陳律師,麻煩您。”江初拿起幾分解約合同,遞給陳意青。
對面的恭敬律師站著,陳意青也沒敢坐下,站著逐字逐句檢查。
雙方和平解約,解約方是南江娛樂,已經蓋過公章,合同上的協約寫得清楚直白,沒什么文字游戲陷阱。
南江娛樂。
陳意青再次注意到這名字,抬眸偷瞄兩人一眼,而后朝江初說“江先生,沒什么問題。”
“好,謝謝。”
江初提筆,沒敢看王臨想要勸說的眼神,低著頭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