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丘涼在忐忑不安等到了甲三歸來,人影立在門外。
“丘大人節哀。”
不等丘涼開口,就聽到這么一句沒頭沒腦的話,隨后,甲二一躍而起,又回到了屋頂。
丘涼心一提,直覺出事了,節哀,難道是丘瘸子夫婦出了什么意外
那柳氏又是否牽涉其中
可惜屋頂那位大哥比棒槌還棒槌,不管她怎么問,人家就跟石柱子一樣,半聲都不肯應。
好在,她的疑惑與擔心并沒有持續太久,公主府來人了。
真實情況比她預想的還要慘烈。
褚榕兒如今已經痊愈,也被封了公主府長史,一言一行皆代表著公主府,但對丘涼當初的點撥之恩,她并沒有忘,因而把事情說得極為詳細。
柳氏這兩日并不似從前那般只在府外看一眼兒子便離開,而是走進去見了丘家人,陪著丘家人說話,吃飯,逆來順受,好似還跟在宋家村時一樣,是那個可以隨意磋磨的受氣包兒媳婦。
可是誰會想到,這樣一個唯唯諾諾的人竟悄悄在雞湯中下了毒,丘家五口連同柳氏自己都沒有活下來。
褚榕兒才養好身子,妝容素雅,許是臥床多日的緣故,瞧著比之前白了不少,顯得清麗了許多。
她輕嘆一聲“據廚娘說,柳氏特意吩咐她和小石頭腸胃不好,不能吃太油膩的東西,喝不得雞湯,廚娘也就沒給她們母子盛湯,可丘瘸子夫婦疼孫子,一開飯就給小石頭挑了兩個雞腿,等柳氏端完飯菜回來,已經遲了,許是因為這個緣故,她才讓廚娘把剩下的雞湯都端來,自己喝了個精光。”
丘涼愣住,心里說不清是什么感覺,就是堵。
好似被人往肚子里塞了個氣球,越吹越大,不留一點縫隙,堵得難受。
見她沉默不語,褚榕兒面色一歉“公主殿下知曉此事非常自責,都是我這個長史失職,丘大人放心,公主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的,院中所有人,包括我在內,任憑你處罰。”
“褚長史言重了,給公主添了這么大的亂子,我請罪還來不及,我知曉好歹,此事怪不得別人。”丘涼客氣道。
話是真心實意的。
不忍柳氏母子分別,帶柳氏去別院的是她。
別院的護衛想來也是聽了吩咐,不攔著她帶去的人,才疏忽大意沒有防備柳氏。
此事怨不得別人。
丘家人把小豆子賣到那種腌臜地方,害得小豆子慘死,他們死有余辜。
可柳氏本就有喪女之痛,雖背負人命,卻也情有可原,是苦主,小石頭也還是個不知事的孩子,母子二人不至于也把命都搭上。
事情已經發生了,再說什么都晚了。
丘涼只是有點后悔,她有心想開解柳氏,但又不忍見柳氏提起小豆子便哭泣不止的樣子,事情便拖了下來。
再加上連日來的變故,她每日除了問小丫鬟一下柳氏的狀況,也沒顧上太多,才
致使慘劇發生。
若真要怪,她也有責任。
“丘大人放心,公主已經安排將丘家人厚葬,節哀。”褚榕兒見她看得明白,便又寬慰幾句,這才回了公主府。
丘涼對著夜空嘆息一聲,節什么哀,丘家人死了,她并不覺得難過,她只是可惜。
可惜了柳氏,可惜了柳氏的一雙兒女
次日上朝,丘涼照常當個隱形人,滿腦子只有趕緊下班,啊不對,是下朝。
其間收到宋監正一個陰沉又凌厲的眼神,丘涼直接回給對方一個白眼。
壞老頭子瞪誰呢,賣女求榮的壞爹,不值得她尊敬。
這岳父,她打心底里不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