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公主靜靜看著她“母妃還有什么想問的嗎”
容妃垂首,握住文安公主的手,母女兩個的手俱是冰涼,似被外面的冷風吹透了骨頭。
容妃嘴角動了動,到底還是沒忍住“你舅舅呢”
“死了。”文安公主答得干脆。
容妃手一抖,面色鐵青道“誰殺得他。”
文安公主面不改色道“兒臣殺的。”清理尸首時,讓御林軍把神塵和那些僧人一并埋了。
容妃呼吸一促,似是差點沒喘過氣來“你你可知道他是母妃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他是你的舅舅。”
“我知道他是我的舅舅,但母妃心中真的只把他當表哥嗎,我和父皇就不是您的親人了嗎,難道您還想與他雙宿雙飛不成。”
文安公主字字泣淚,終于忍不住問出了口。
父皇已經因為中毒傷了身體根本,不能安享晚年,最多只有幾年可活,母妃還有什么等不及的。
還有什么等不及的
這才是她當機立斷,不惜造下殺孽的真正原因,因為母妃沒有理由再對父皇下毒手,除非
除非為了早日跟那個人雙宿雙飛。
容妃死死抓住文安公主的手,聲淚俱下道“你怎么能殺了他,他是”
“他是誰母妃到現在還想蒙騙我,想說他是我
的生父,好讓我愧疚一生不成”文安公主冷笑一聲,“都到這個時候了,母妃還在為那個男人鳴不平,兒臣果然沒有做錯,他就該死無全尸。”
“你你這個逆女,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誰啊。”容妃泣不成聲,握著女兒的手顫抖著想松開。
文安公主卻用力握緊,不肯松手,雙目猩紅道“您愛我,撫養我長大,我也敬您,孝順您。但父皇何辜,您若是不愿,當初大可不進宮,可您不該招惹了父皇,還跟那個男人糾纏不清,甚至企圖混淆我的血脈,母妃,你若當真是為了我,就不會對父皇下此毒手,說到底,您是為了您自己。”
若父皇被自己的母妃害死,她將一生無法心安。
父皇沒有對不起她,更沒有對不起母妃,是母妃對不起父皇。
若母妃仍想害死父皇,她會跟今日一樣,絕不助紂為虐。
容妃愣在原地,看著女兒泛紅的眼睛,恍惚間,她仿佛從這一雙眼睛里看到了殺意,她的女兒想殺了她
她的女兒想殺了她
“啊”容妃尖叫一聲,撲到文安公主身上,發瘋地撕咬起來。
文安公主仰頭,無知無覺地任她發作。
人這一生,會有許多次取舍。
為君者更甚,每一次取舍都關乎無數條人命。
她想做一個好皇帝,她想秉承心底的公理,那便只有對不起母妃了。
此時此刻,有人跟她做了一樣的取舍。
惠安帝撐著病體來到太后的寢宮。
“母后看看吧。”他把駱囤的口供遞給太后,“您老了,以后就在這福壽宮里好生頤養天年吧。”
“皇帝,你這是何意”太后高喝一聲,看完那張口供之后,卻還是有恃無恐,“哀家幫扶母族,還不是為了讓李家以后好好輔佐你,那些亂臣賊子哪有哀家的母族更為擁戴你,他們死有余辜。”
惠安帝笑了,笑著笑著忽而怒瞪雙目“亂臣賊子是你們,死有余辜的也是你們,母后以后就在這福壽宮里吃齋念佛吧。”
“皇帝,我是你娘你這是大不孝”太后大怒。
惠安帝低頭一瞬,再抬起頭來,眼底一片幽沉“母后,您不要逼朕,您不要再逼兒子了。”
說罷,他轉身就走,命人看守好福壽宮,不再理會太后的哭喊。
昔日皇祖母的話仍言猶在耳“惠安啊,你母后是個拎不清的,若她以后犯了錯,你不要愚孝昏聵,不要做一個讓自己失望的人”
他沒有誅李氏九族已然是開恩,他到底還是沒對得起皇祖母的教導,讓那些無辜將士枉死沙場
當晚,一道道圣旨傳出皇宮,一并的還有惠安帝的罪己詔。
子時已過,天下迎來新的一年。
丘氏一族的族長捧著圣旨仰天長嘆“是個好年啊,是我們丘氏一族的好年啊,來人,備馬,丘氏子孫,隨老夫回京復職。”
大年初一的早飯,莊晗和丘涼是
在桃宅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