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覺得或許讓蘇格蘭威士忌繼續高頻率地充作狙擊手也沒什么不好,雖然做了些不痛不癢的小事讓那人擺脫狙擊手這個標簽是他刻意為之,但作為狙擊手而受的傷往往是槍傷,負傷輕重和治療難度暫且拋開不談,至少單從視覺上看,槍傷一般不會造成這么大范圍的傷口。
他的目光觸及床尾的那件高領打底衫,大概是因為顏色的緣故,所以即使沾上了血也輕易察覺不出來。
視覺能騙人,但是嗅覺不能。
那個人推開門走進來的時候,血腥味幾乎快沖到了他面前。
雨宮清硯開始思考還要不要保持修改狙擊手這個設定。
諸伏景光以為麥芽威士忌會問關于他身上的傷的問題,但是那人直到處理完最后一步工序,也依然保持著沉默。
他們誰都沒說話,但是配合得竟然十分默契,抬手放下手一類的事情甚至不需要眼神接觸,就已經順利完成。
“謝謝。”諸伏景光說。
這份工作的性質注定了負傷時有發生,深色的衣服可以適時為他隱藏一些身體狀況,不引人注目地回到安全屋,再一一處理傷口。
獨自處理傷口已經成了家常便飯,但是麥芽威士忌自顧自地闖入了他的生活。
那人依然沒說話,于是他站起身,打開衣柜,目光環視一圈,拿出了一件寬松的短袖。
雖然這是他自己的安全屋,但是裸著上半身也有些微妙。
當然,還有一點是因為他覺得他現在應該穿一件麥芽威士忌買的衣服。
他不知道那個人為什么對他的穿著如此在意,但是他很清楚現在該做些什么,以此安撫那個人的情緒。
他有時候會對自己的想法感到震驚安撫麥芽威士忌。
麥芽威士忌沒變,變的是他們的交往密切程度以及他對麥芽威士忌的印象。
那個人起初只是闖進他的安全屋,后來則更像是闖進了他的生活。
他警惕著,也順從著,他不知道麥芽威士忌是想從他身上得到什么,但是他知道自己想從麥芽威士忌身上獲得什么。
這是一場無人提及的公平的交易,這樣就已經很好。
“麥芽。”諸伏景光主動開口。
他已經很久沒用這個名字稱呼過麥芽威士忌了。
不是出于什么固執,而是對上那雙眼睛的時候,那個從前用慣了的稱呼就會莫名卡在嗓子里,于是自然而然地這個名字就被擱置了下來。
“要吃宵夜嗎”
他問。
他剛剛回到安全屋時天色就已經暗了下來,處理完傷口,現在則是臨近十點鐘。
他先前有問過那人吃沒吃晚飯,當時并沒得到回答,不過現在倒是可以確定,麥芽威士忌一定沒吃宵夜。
那個人做事總是很專注,這種專注有時候會忽略周遭的一切,于是讓人覺得他是個任性又不講理的家伙。
他過去也的確這樣想,直至今天也仍舊會生出這種想法,但他也會對那種仿佛能摒除一切的專注心生欣賞。
他看著麥芽威士忌把用過的棉簽紗布一類東西扔進垃圾桶,又把醫藥箱歸置好,完成這一切后,那人才終于舍得抬起頭,把注意力分到他身上。
“你餓了嗎要吃宵夜嗎”他耐心地重新問了一遍。
過去將一個問題或者一句話重復兩遍以上往往是為了轉移那個人的注意力,現在卻逐漸演變成了一種習慣。
麥芽威士忌沒變,是他的想法變了諸伏景光再次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