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到下言,靠在門上的那人的鞋子也仍舊停留在他的視野里,紋絲未動。
又過了一會兒,那個人才終于給出了些新的反應。
領口處傳來拉扯感,他并未設防,于是身體下意識地隨著那道力氣前傾,但優秀的反射神經還是讓他在與那具身體再次發生接觸前就用手肘撐住了門板。
諸伏景光第一次糾結起自己的反射弧,他想擁抱那個人即使靈魂與靈魂之間隔著距離,但是軀體與軀體之間的拉近或許也能幫助他真切地感受到那個人真實存在。
他定定地看著那雙深綠色的眸子,有些出神,然而那抹深綠很快就消失在了他的視野。
那個人閉上眼睛,隨手把眼鏡摘下,放在了一旁的置物架上。
諸伏景光在眼鏡與木板接觸時發出的輕微的“啪嗒”聲中猛然驚醒,又忽然想到,這似乎是他第一次親眼看到沒有戴眼鏡的雨宮清硯。
他的心中生出幾分困惑,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那雙緊閉的眸子便迅速被一塊黑色的布料覆蓋,諸伏景光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剛剛來自領口的拉扯感其實是源自被握住了領帶。
那條領帶還是雨宮清硯為他買的,現在,它被蒙在了挑選到它的那人的眼睛上。
諸伏景光有些沒反應過來,他張了張口,但最終什么都沒說,只是愣愣地看著身前的那個人平靜地將領帶在腦后系緊,又扯了扯那條黑色的領帶的邊緣,似乎是想確認是否穩固。
他的嗓音里莫名染上了幾分連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喑啞,試探性道雨宮”
那個人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夾雜著幾分漫不經心,不急不緩地應了一聲“嗯。”
“你”
諸伏景光的未說完的話被直接打斷。
“好了,你可以繼續了。”
他沒有看到那雙眸子,卻仿佛透過那層黑色看到了那抹深綠,腦子里的齒輪似乎短暫卡住了一瞬,讓他幾乎沒反應過來那句話的含義。
那個背靠著門的男人將另一只握著的手松開,隨著“啪嗒”一聲,一枚雪白的貝殼落在地板上。
“怎么了不是在許愿嗎”
諸伏景光的目光短暫地在那枚貝殼上停留,又重新落于那條黑色的領帶上。
就像那個人說的那樣許愿,當他拿出那枚貝殼的那一刻,無論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但那本就是在為他的私心增添籌碼的行為。
但是在真正得到一聲應允的瞬間,他卻覺得有些東西也像是落在地板上的那枚貝殼一樣染上了灰塵。
雨宮清硯等了許久,沒等來對方什么其他的動作。
他正欲開口,一顆頭抵在了他的肩膀,略有沉重。
蘇格蘭抬手攬住他,連帶著手臂一同被困于一個克制的擁抱里,雨宮清硯沒掙扎,安靜地感受這個擁抱裹挾著的溫度。
蘇格蘭的聲音很低,大概是因為今晚喝了太多的酒,嗓音隱約帶著點沙啞,輕聲說“對不起。”
雨宮清硯不明白那個人為什么要道歉又是在為了什么而道歉,但是他知道那份歉意與自己有關。
蘇格蘭至今依然沒懂,他最不需要的、最不想看到的就是那個人低頭。
“蘇格蘭。”
一只手抵在他的胸口,將他們之間的距離稍微拉開,那只手并沒有在胸口停留太久,摸索著一路向上,用力攥住了他的領口。
諸伏景光順著領口處傳來的力量向下一趔趄,額頭直直地撞上了另一塊額頭。
距離太近,他沒能看清那條黑色領帶的紋理,也無法透過那條領帶看清下方的那雙眸子,卻清晰地聽到了緊隨其后響起的那道熟悉的聲音。
“我讓你繼續,聽懂了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