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宮清硯不在乎北齋,所以連一句話都懶得回應,諸伏景光想起那個人的手機通訊錄,北齋的備注是攝影家,甚至沒有一個名字。
諸伏景光有些懷疑雨宮清硯是否真的記住了北齋的名字。
雖然思緒逐漸延展,但是坐下后,他只是安靜地吃起飯,沒說任何多余的話。
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天,或者要不了多久,此刻坐在他對面吃著午飯的那個人也會像漠視這個世界上的一切善意與惡意一樣漠視他,然后自然而然地把他的名字遺忘在前行的路上。
實際上,即使他們之間已經坦白了許多,那個人至今仍舊在叫他“蘇格蘭”。
諸伏景光不知道這個代號對那個人來說究竟有著什么樣的吸引力,竟然能驅使著一個仿佛身處另一個世界的人樂此不疲地向他靠近。
但是答案似乎并沒那么重要。
不是對他不重要,而是對雨宮清硯不重要。
午飯是那個人準備的,洗碗的任務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他頭上,諸伏景光將廚房收拾好,轉過身時,那個熟悉的身影一如既往地倚靠在廚房門口靜靜地看著他。
諸伏景光隨手抽了張紙巾將手上的水漬擦干,說道“一會兒我要出去做個任務。”
沒任務的時候組織基本都不會干涉組織成員們的生活,但是空閑假期終究只是少數,為了能按照計劃前往北海道,他索性就選了一個要前往北海道的任務。
他可以為另一個人在心中生出些許迷茫,但是對待其他更重要的事情時他會永遠保持清醒。
或許正是這種時時刻刻拉扯著他的神經的清醒才更讓他清晰地明白,他和雨宮清硯之間注定得不出任何好的結果。
如果犧牲一個人是臥底任務的最優解,那他會心甘情愿地赴死;如果分別和遺忘才是他們最好的歸宿,那當利益交換結束,他也能笑著送那個人離開。
“我得走了。”諸伏景光越過站在廚房門口的那人向外走去,習慣性地補充了一句“有事就給我發短信。”
“哦。”從身后
傳來的那道聲音語氣并沒什么變化,只是淡淡道“我等你回來。”
諸伏景光動作一頓。
幾秒后,他什么都沒說,推開了前方那扇門。
對那個人來說,或許稍加等待就已經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的讓步。
已經足夠了。
那個人愿意暫且為他停下來就已經足夠了。
諸伏景光轉身關上門,在尚未完全關上的門縫里,他看到了一雙深綠色的眸子。
那扇門終于被徹底關上,嚴絲合縫,不留絲毫縫隙。
諸伏景光背靠著門,瞇著眼睛望了望天空,自言自語道
“今天也沒有下雪啊”
諸伏景光是在第二天清晨回到那棟小屋的,院子里的落葉鋪了一地,直到走近楓樹,他才看到因為粗壯的樹干的遮擋而未曾察覺到的那個身影。
那個人靜靜地坐在秋千上,肩上落了片楓葉。
諸伏景光伸出手,動作小心地把那片落葉拂去。
“你”他下意識地想問對方是否是在等自己,但是看著那個冷淡的背影,話到嘴邊卻又變了個模樣“今天起得好早,吃早餐了嗎”
那個人抬起頭,理所當然道“我在等你。”
諸伏景光一愣,張了張口,卻又什么都沒能說出來。
他的目光游移起來,兜兜轉轉,落在了地上大片的楓葉上。
視線集中于某一點時,他像是終于找到了一個能轉移話題的落點,松了口氣“你的鞋帶開了。”
雨宮清硯看著那個十分自然地蹲下身為他系上鞋帶的人,俯了俯身。
他并不是刻意為了誰在秋千上坐一整夜的,對他來說,在楓樹下的秋千和公園或者街邊的長椅坐到晨曦沖出黎明時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他喜歡向前走,止步不前所能帶給他的東西遠遠少于大步向前。
但是聽到身后的腳步聲時,身處黑暗中時間的流逝似乎也搖身一變帶上了幾分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