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堂的玻璃彩窗外,幾只白鴿撲扇著翅膀落下,在奢華的窗臺上光顧了一番食水碟子,隨后又驕傲地挺起胸脯,蹦蹦跳跳地離開。
而在玻璃彩窗內,撒迦利亞正坐在書桌邊翻著神學書籍,埃爾圖薩公爵的小少爺則躺在一旁的床榻上,睡得很熟。
也就在此時,圣堂嬤嬤從內間走出,她小心不吵醒男孩,走到撒迦利亞的身邊,低聲匯報“閣下,公爵小姐的身上并沒有任何的淤青或者傷痕,但看樣子,她也應當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難道這位小姐的糟糕狀態,也只是因為旅途疲憊
撒迦利亞皺起眉,先是溫聲打發走了嬤嬤,隨后才起身離開。
圣光的檢查是不會騙人的,事實可怕就是如此了除了缺乏攻擊力之外,圣光這種神恩幾乎是沒有缺陷的,它能夠治愈傷病、探測環境、安撫情緒,甚至還有舒緩負面影響的功效。
而在撒迦利亞的安撫下,這對極度疲憊的小姐弟很快就睡著了,于是他就開始順勢檢查外傷。
公爵并沒有錯誤的信息,兩個孩子的身上也沒有什么疾病,他們都是因為不適應才造成的疲憊和水土不服。
姐姐雖然體力更占優勢,但她在旅途中的反應尤其激烈,而弟弟雖然身體不好,在這勞累的旅程中反而要比姐姐更有活力一些。
撒迦利亞給弟弟蓋好被子,轉而去內間看姐姐,嬤嬤把她照顧得很好,小小的少女筆直地躺在被褥中,但她似乎并沒有得到一個好夢,而是皺著臉,小聲地哭泣“媽媽”
撒迦利亞嘆了口氣,放下帳幔離開了內室,直接走向大門。
埃爾圖薩公爵早就等待在房間外,當撒迦利亞推開門后,他看上去十分焦急地一上來“迎,我的孩子們怎樣了”
對于這種關心親人病情的貴族,撒迦利亞早就總結出了一套完整的應對方案,雖然心中留存著疑惑,但他還是十分溫和地開始寬慰,然而很快他就發現這是沒有必要的這位看上去緊張的埃爾圖薩公爵并不探究醫囑,他在聽到“疲勞”的判斷后就做出松了一口氣的模樣,隨后很快就把話題從他的孩子們身上引開了。
“我聽說陛下的身體”公爵并沒有什么忌諱,他憂心忡忡地問道,“自從開春以來,她出席的宴會只有最近的春日慶典,可在此之后的儀式都見不到陛下的身影,就連皇室報都只刊登些無關緊要的新聞,陛下的病情是加重了嗎”
女王生病并不是一個很隱蔽的機密,除了近年來的精神錯亂之外,女王還犯有浮腫、哮喘和痛風等慢性疾病,她還曾在公共場合表露出自己的虛弱,就算夜鶯和信鴿也不可能十年如一日地隱瞞這個事實。
也許平民們還在期待女王的長命百歲,但貴族階層卻不會被瞞在鼓里。
撒迦利亞收起了溫和的態度,相當冷硬地回答“主會保佑陛下的。”
公爵像是早就料到了會得到這個回復,他搖頭嘆息“如今的人們對王室也不再像是從前那樣尊重了,人們推崇的是機械的威力,而不再是主和自然的恩賜。”
這倒是事實,隨著蒸汽科技的日新月異,人們的思想也在逐漸改在,在神恩是這個社會中唯一的強大力量時,所有的人都在崇拜神靈;而現在人類已經竊取到了火種,于是巨大的蒸汽機就得到了它無數的信徒。
普通民眾不會有什么非黑即白的想法,自古以來他們都遵循著有利可圖的生活方式,真正會有分歧的還是統治階層。
就比如撒迦利亞的養父當然,這個固執的老頭如今已經虛弱到連走出圣堂都費力的程度,他的教皇位置也只剩下象征意義,緊隨而來的就是圣堂內部的權力斗爭。
在這場暗流涌動的對抗中,圣堂內部主要分為兩大派系,其一是遵循著老教皇意志守舊派,其二則是以新郡勢力為代表的革新派。
在尼亞特爾柏中,新郡指的就是那些因為蒸汽科技而崛起的區域,比如最出名的艾麗薩諾,這些新郡大多都有雄厚的財力和暴發戶般的氣勢,以新興的架勢指點老資格的城市。
雖然在某種程度上,錫蘭也算是新郡
但錫蘭郡的背后是皇室,因此與那些隸屬封君的區域還是有著很大的不同。
作為老教皇唯一的繼承者,撒迦利亞當然也是無法置身事外的,忠于老教皇的下屬大多會選擇他,而新興的派系也理所當然排斥他,但問題就出在撒迦利亞本人他和他的義父持有相反的觀點。
老教皇認為邪惡的蒸汽科技竊取了神恩,可撒迦利亞卻相信蒸汽力量是神的另一種恩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