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宣因此才不得不選擇了這個不是辦法的辦法,戚燕衡是猜不到他為什么勸酒嗎那必然是不可能的,他會順勢喝醉應當也是早有成算,不過是友善的相讓罷了,但繆宣還是決定去找蛛絲馬跡。
這個世界的能量流動有著它們獨特的軌道,只要沒有同等高手的干擾,繆宣很有信心去賭一賭他這二十余年來追查兇案的經驗。
夜半更,偌大的藩王府內一片漆黑,這府邸的大門口與主宅前都設立了招魂幡和祭壇,數千只白燭在晚風中搖曳火光,影影綽綽間,鬼氣森森。
早在趕往遼東的路途中,繆宣就看過相關的卷宗,這所謂的滅門案自然不可能留有什么活口,受害者人數極其駭人,包括遼東王并子女妻妾十六人,闔府上下侍從護衛百七十二人,還有當晚恰好在場的幽薊臺弟子人,以及金烏衛五人。
此次滅門案的受害者總數比當年蘭氏滅門案還要多出百余人,不過當年蘭氏罹難者多是子弟與旁支,而如今占了大頭的卻都是完全無辜的下人和侍從妖邪殺人不可能有什么憐憫之心,它們各個都是連坐的專家,對一切生靈都懷抱著刻骨的恨意,網開一面就是天方夜譚。
也正是因此,妖邪殺人、尤其是在殘忍地殺人后,會在案發現場留下相當濃重的負面情緒殘余,而這又很容易誕生出新的妖邪,最終導致悲劇屢次重演,像病毒一樣擴散。
繆宣曾處理過降臨在某個小城鎮里的大案,那起慘劇在最初僅起源于一位含冤而死的佃農,但最后卻波及了當地數千人,在妖邪的殘暴與兇煞中又誕生出新的妖邪,它們相互吞噬又彼此連結,于是成了禍害一方的魑魅魍魎。
繆宣夜探藩王府,為的就是尋找滅門案所遺留下的殘穢,他畢竟有著遠超過這個世界體量的本體精神力,只要沒有干擾,他在探測上就無人能敵。
舉個例子,對于同樣的殘穢,戚燕衡只能察覺到氣息污濁、隨即判斷存在巨大隱患;但繆宣就能準確地斷定留下殘穢的妖邪是什么樣的,并且準確推斷它的去向和來歷,甚至還能看到這妖邪的虛影。
此時距離案發已經過去了一個月,尸骨早就被幽薊臺全部收斂,但案發現場并沒有怎么打掃,隨處可見發黑的血漬,厚厚的灰塵堆積在每個角落旮旯中,連帶著覆蓋了滿宅邸的霜雪都顯得污穢不堪。
繆宣不得不慶幸他一路趕路來得早,再遲幾日冰消雪融,無人修理的庭院將變得泥濘不堪,再有什么痕跡都要被污染了。
但就算他趕上了最后一次取證,這個府邸
時間有限,繆宣直接躍上了最高的塔樓,他閉上雙眼,發散開所有的精神力,隨后無形的力量便覆蓋在整片府邸之上。
精神力在這個世界會被籠統地概括為“感知”,用法十分粗糙,但繆宣有多個世界的積累,他能夠準確地探測到這一片區域的動靜,甚至還能以小地圖的形式維解構。
夜幕下,遼東藩王府就像是失去了靈魂的尸骸,它正在腐朽,血肉早已死去,骨骼千瘡百孔,空空蕩蕩,骯臟腐臭,這樣的尸骨連蛆蟲都嫌棄。
繆宣仍舊檢索不到任何殘穢,但卻并不是完全沒有發現,在藩王府的東南角,有一道活人的氣息正藏在地下。
幸存者不可能,妖邪的迫害是不會被一層地表擋住的,這只能是在慘案后溜入王府的人,繆宣從塔尖上躍下,瞬息之間就趕到了異常之處。
東南方是屬于府邸主人的居住區域,相當富麗堂皇,而從裝潢布置上來看,這里應當是小郡王的住所。
不知何時,月亮終于走出了云層,寒冷的夜晚終于不再黢黑無光,繆宣繞過走廊,直接去往后院臥室,在踏入房間的那一瞬間就忍不住皺了皺眉。
雖然幽薊臺已經收完尸體,但從這沒被收拾過的現場也能推測出當時的情況,月光把這間狹室照得透亮,遍地都是凌亂的衣袍首飾,過分放縱的擺設陳列,地面和墻壁上的早已干涸的腦漿和血跡得了,這個小郡王年紀輕輕,竟然也是色中餓鬼。
一個月過去,什么味道都已經消散殆盡,繆宣仔細研究了一下布局,憑借著多年的經驗找到了機關按鈕,他推開多寶閣,于是床榻上的水銀鏡翻轉,露出了背面狹窄的儲藏小室,只聽哐當一聲,一個紅色的身影連同珠寶瓷器一起摔了出來。
這是一個極瘦弱的女孩,手里攥著一柄匕首,不過十一二歲光景,面色煞白,披頭散發,五官姣好,但她身上的禮服可不是普通新娘子會穿的,白紗罩紅袍,在大昭的傳統里,這是冥婚的制服。
“錦衣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