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沅沅見趙貞睡著,便悄悄站起身來,引著趙意到了簾外,循循囑咐道“皇上既然將朝務托付你,一切就得辛苦你了。皇上生病期間,朝事都由你裁定,各部例行公事。凡吏部人事任免,暫行中止,所有官員彈劾的奏章,也且按住,這些事等皇上病好了再處理,其他的事,你便自行裁度吧。有要緊的事,先同皇上商議再做決。”
“我明白。”
趙意看出她臉上的倦色,忍不住道“皇嫂這些日子辛苦了。而今太后剛薨,皇兄又病重,宮中的一切都得皇嫂操持,皇嫂多保重身體。能吩咐下人做的事,就讓下人做吧,皇嫂也不必這樣事事親力親為。”
蕭沅沅道“只要皇上的身體能夠早日康復,你我辛苦些,都不算什么。”
她忽問道“你吃飯了嗎我讓膳房給你送些吃的來。”
趙貞這一回病的不輕,竟持續了近月,都不見好轉。蕭沅沅看他病體憔悴地躺在床上,內心竟有點喜不自勝。她覺得,趙貞病了也不錯。趙貞一病,這宮中上下,就全由得自己做主。陳平王每日進宮向她稟事,仿佛有種挾天子令諸侯的感覺。
當然,只是感覺,實際上,趙貞大概率是在考驗她。
越是這種時候越要小心,她絕不敢有一點浮躁和冒失。凡是陳平王稟報的事,她皆要一一告知趙貞,一句也不敢隱瞞,更不敢擅作主張。她知道趙貞心如明鏡,一時半會也死不了的。
她并不盼著趙貞死。
她心里明白,她需要趙貞。
趙貞活著,對她更有利。可她又不希望趙貞活的太好,太健康,太強盛,他最好就像這樣半死不活的。可惜這幻覺持續的不長,趙貞在她的日夜照料下,還是漸漸康復起來。
深夜,出了太華殿,周彥昌來求見。
蕭沅沅道“這么晚了,周大人來找我有何事”
周彥昌道“臣是來向皇后辭行的。”
蕭沅沅聞言,頓時住了腳“你要走”
周彥昌道“臣月前已經向皇上請了旨意,等太后喪事畢,臣便去太后的陵前守陵。臣怕到時來不及,想著提前來向娘娘辭行。”
蕭沅沅頓時明白“你是怕太后去了,皇上容不下你吧”
周彥昌有些傷感道“我不過是個內官。做奴婢的人,侍奉了哪個主子,這輩子就只能跟定了她。太后去了,臣本當追隨她去的,只是想著太后的靈前需要人祭奠灑掃,所以才不得不茍活。而今太后已入了葬,臣便去她陵前誦經祈福,從今往后日夜守著也就罷了。”
他這人雖是個宦官,言談舉止卻有十分的文人氣。
蕭沅沅知道,這周彥昌,不是一般的內侍。他識字,通文墨,甚至工于詩書。原本的出身雖不為人知,但似乎宮中有傳言,他原本也是貴族之后的。只是遭逢變故才入宮為奴,因此太后很欣賞他。這么多年,他在宮中,很受寵信,參與機密,知道的事不少。
蕭沅沅道“你見我,不單單是為辭行,是有別的話說吧你但說無妨。”
周彥昌語氣凝重道“臣不放心娘娘。”
蕭沅沅笑了“不放心我”
周彥昌低聲說道“而今太后薨逝,當年先帝太上皇暴斃之事,還有皇上的生母,孫姓宮人之死,恐怕會被牽出來。娘娘可曾記得漢朝時的故事,呂太后一死,呂氏一族,即被誅滅殆盡。”
蕭沅沅道“你是覺得,而今蕭家就和當年的呂氏家族一樣我姑母就如同當年呂太后”
周彥昌道“歷朝歷代,皆有此例。太陽底下并無新事。”
蕭沅沅道“那依你之見,我該怎么做呢”
周彥昌低聲道“皇上正派人尋找當年給先帝治病的御醫,這人名叫胡靈泉。而今人已經找到了,正被侍衛們秘密帶進京。聽說,臨清王也在找此人。娘娘得想辦法除掉此人,不能讓皇上和臨清王見到他。”
蕭沅沅道“你從哪里得到的消息”
周彥昌道“自然是有人露了口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