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眠三番兩次被打斷,洗澡也沒好好洗,阿宿林緩緩吐出一口氣,灰藍色的眼瞳沉沉,“有事一次說完。”
這孩子怎么這么麻煩。
“薇醫生說,阿刃吃完飯,不拍,會吐,所以睡床邊。”
寧刃還不太能表達一個長句子,斷句很碎,但并不妨礙阿宿林聽懂他想說的意思,他倏地偏頭看過來,對上幼崽無辜的目光。
“”
阿宿林坐了起來,“怎么拍。”
寧刃從被窩里爬出來,爬到阿宿林身后,老成地用小手拍他爹的背,模仿薇醫生的語氣,“崽崽乖,睡覺覺,乖寶寶,睡覺嗷”
他還沒唱完,就被提溜到被窩里,阿宿林臉上蹦出了井字號,他把小孩按在自己大腿上,開始拍背。
當然他沒唱。
他這輩子也不可能唱這種歌哄孩子。
寧刃尾巴無意識擺動。
小孩不知道這種親昵互動會讓他身體自動分泌安撫素,平復初來乍到這個世界時產生的焦躁不安情緒,他不懂那么多,只是覺得舒服
好舒服啊,比薇醫生給他的感覺還要舒服。
他下意識將腦袋往阿宿林的方向靠了靠,越靠越近,尾巴圈成了小花卷,最后已然昏昏欲睡,纖弱稚嫩的脖頸毫無防備地貼在阿宿林的另一條手臂上。
阿宿林垂眸。
吃飽就睡,幼崽天性。
熟睡的臉龐,與他一樣的發色、尾巴、五官。
溫熱的血息就隔著脖頸這層薄薄的皮膚,阿宿林將指腹貼在幼崽的頸側,白天的時候不覺得,此時卻真切能感受到這個孩子體內與他極其相近的氣息。
溫熱的、鮮活的、象征著延續。
他想起了那個或許可以緩解他沉睡之癥的殘忍方法,卻也只是一閃而逝的念頭。
他阿宿林雖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輩,但從不對無辜的老弱婦孺下手,今日殺一個,明日就可殺千千萬萬個。
如果這般做了,他就不配作為守護一方的首領。
聽解伶說,阿刃在外流浪三年,剛剛才回歸族群,如果這孩子的親生父親不是他,只是族中一只普通的彌仂塞,大概會享受到親族無微不至的關愛吧。
阿宿林把小孩放正,自己也躺好。
他明天早晨就不會醒來了,沉睡時呼吸也會停止,阿宿林微哂,但愿這叫他討厭的、麻煩又邋遢小崽子不會被嚇哭
當然,如果他有讀心術,他就明白今晚小孩的乖順跟聽話,甚至連初次見面扒皮一事也好似不計較了的好脾氣模樣還有另一種說頭
叫臨終關懷。
次日凌晨六點,寧刃悄沒聲爬起來,他一摸自己爹,還困頓的眼睛立刻瞪圓了。
天啦果然涼了
跟幼崽討論區里的朋友說的一模一樣
他的壞爹死了
他趕緊穿上自己的皮薇醫生的外套。然后蹬蹬蹬跑到床尾,順著床單滑了下去,找到床下放著的籃子。
寧刃把籃子里的兩個瓷盆端出來,一個大瓷盆里放了一堆紙,小瓷盆放在手邊,系了條白布在頭頂,然后火石一搓扔進大瓷盆里。
大瓷盆里的紙開始冒煙,整個寢宮恍若寺廟云端。
寧刃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因為身量太短,這一跪險些給當場翻個跟頭,他連忙穩住,手里白手絹一甩,小臉一肅,尾巴觸地,磕頭就哭。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