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盞燈的相同,右邊那盞顯然得到了正向的美化,涂得漆黑的煤球貓和用細線條勾勒出的長毛白貓占據了整幅畫面明顯大了一圈的白貓將腦袋疊在了黑貓的頭頂,神情愜意,被壓了一頭的黑貓渾身短毛炸起,威脅似的舔著并不鋒利的爪子。
至于左邊那盞至冬人的繪畫師傅努力克制住越發猙獰的表情。希爾用事實證明了,世上的確有人能在沒有感情的復印機器和靈魂畫手之間自由切換。
多看一眼會爆炸,劃掉;不畫則已,一畫驚人,打勾。
在愛情魔力的反復洗腦下,云苓深吸好幾口氣,安慰自己希爾說不定真是個天才,一般人還真做不到在有了大致輪廓的情況下,還能把畫面的整體處理得這么奇怪。
是的,奇怪。
不是丑,不是抽象,是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奇怪。
說它丑吧,第一眼看過去確實丑,可第一眼第三眼竟逐漸和諧了起來;說它抽象吧,乍一看確實抽象,可就是那寥寥幾根線條讓兩只大聰明貓的形象躍然紙上。
繪畫師傅檢驗著這幅哪哪都是毛病,又好像哪哪都沒毛病的作品,無限放低要求,將什么美感什么比例通通丟到腦后,僅往黑貓那雙由一對大圓和一對小點構成的睿智眼睛上一指。
“請把他的眼珠子畫大一點,貓的眼睛沒這么小。”
希爾望著他此刻瞪得溜圓的綠眼睛,眼含笑意,遵從指示把大圓中央的小點涂成了中圓,黑貓的原形這才揚起下巴,勉為其難地接受了他對自己形象的改動。
當他們來到海邊的時候,海面上空已經飄起了大大小小的霄燈。
隨著“刺啦”一聲,火苗在精心描畫過的紙皮內部點燃。感受到上浮的力量后,少年松開手,讓自己的霄燈乘著拂過的風飛向天空。
它在空中飄啊,轉啊,轉到了黑貓與白貓的背面,背面畫得貓更多,也更為擬人,有靠在柜臺上笑瞇瞇的大貓,做柔軟體操的小貓,努力背書的奮斗貓,手拿鍋鏟的大廚貓,以及翻閱小說的矜貴貓
一眾神態各異的貓,連同角落里那只叼著雞腿的小狗,構成了他放飛的愿望的全部。
“新的一年,我希望”
希爾抬頭仰望著那盞特別的霄燈,認真傾聽著少年的愿望。
“白術先生的身體能夠變得健康。”
“七七能記住所有想記住的事情。”
“阿桂能如愿考上行醫執照。”
“”
一個個名字從一只耳朵溜進,又從另一只耳朵溜出。希爾清楚地聽他將所有人,包括那條叫“大黃”的狗都說了過去,卻唯獨沒聽見他自己的愿望。
許完愿的少年又劃開一根火柴,替至冬人點燃了他手上的霄燈。
“酷嗤,酷嗤”紙燈在大風的吹拂下顫顫巍巍地浮起。
紅黃色的火光忽明忽暗地躍動,讓棲息在紙皮上的貓兒動了起來它們的身形是那么的抽象,眼神都是那樣的不聰明,卻又奇怪地登對,于冬夜溫暖的火光中緊緊依偎,表演似的在少年面前旋轉了一圈。
云苓注意到霄燈的正反面都是兩只貓兒的圖案。
“你的愿望是什么”
清冽的嗓音從頭頂傳來,云苓伸出手,碰了碰身前這盞遲遲不愿飛走的霄燈,突然笑了起來。
“我嗎我的愿望”他本來是想許愿長高的,但指尖傳來的寒意讓他改變了主意,轉而帶著燦爛的笑容看向站在身側的銀發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