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紀芳不會苛待他,可比之半年前,他的確瘦削了許多,面頰上的肉少了,下巴尖尖的,整個人好像一株抽條卻沒跟上營養的樹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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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角落里收拾出一只箱子讓我坐,我們有一搭沒一搭地搭著話。從采藥途中的趣聞聊到明星齋新進的貨品,從今秋的桂花樹聊到逐月節的月亮,大多是我說一段,他應一聲,直到我提起他小時候有關逐月節的往事,他才開口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他說,你要是我的血親該多好。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心幾乎在滴血,一個聲音尖利地嘲諷,嘲諷我作為養大他的人還比不過遺棄他的人,一個聲音滯澀地嗚咽,嗚咽這是我過早告訴他我們之間沒有血緣紐帶種下的苦果。
沉默良久后,我輕聲告訴他,親情不需要血緣衡量。他低頭盯著自己光裸的雙腳,說他知道,但這份血緣之外的親情讓他感到茫然。
他說尋常人家,有了血緣的關聯,父母就理應疼愛孩子,理應毫無理由地對孩子好,因為這是父母將孩子帶來世上理應承擔的責任,可我們之間不存在這層理所當然的聯系,他不明白我為什么要對他這么好。
我的聲音被阻塞在了喉嚨里,因為我無法問心無愧地告訴他,沒有為什么,無法問心無愧地告訴他,我對你的愛毫無企圖。
假如當年被遺棄在不卜廬門旁的他只是個普通嬰兒,我大可以在璃月港為他挑選一個幸福且富庶的家庭,可那朵赤曇將我們的命運牢牢地綁在了一起。
我不說話,他也不看我,壓著腦袋,眼淚落在了膝上。
他說他曾怨過我的疏遠,可怨著怨著,慢慢想通了,意識到我本可以不對他那么好,本可以完全不給他埋怨的理由,是他向我索要的東西太多了,于是收起了怨懟,小心地享受著這份不屬于他的親情。
他說他很想繼續這么享受下去,但當他走出不卜廬,得知行秋的父親會因行秋沉迷武俠小說將他臭罵一頓,香菱的父親會因香菱煎不出完美的煎蛋用筷子頭敲她的手心,李錘子的父親會因李錘子在碼頭上掙不到幾個錢拿酒瓶砸破他的腦袋以后,他發覺我對他的好超過了他所見過的任何一對父母這也是他從不卜廬搬離的真正原因。
大敞的窗子外頭,煙花齊鳴,逐月節的圓月映在了他哭紅的眼睛里。
他告訴我,他覺得他欠了我好多好多,多到要還不清了,所以他不想繼續欠下去,欠這份他根本無力償還的感情。
虧欠,償還我又一次感受到了因果循環的殘酷。我對他的虧欠促使我寵溺他,補償他,可也正是這一份償還的愛讓他惶恐不安,深感虧欠我的太多無法償還。
這是迄今為止最接近我說出真相的時刻。
因為我愛他,不愿他為此難過,不愿他為此疏遠于我。
可直到他流干了眼淚我仍保持著死一般的緘默。
因為我愛他,不愿他拿憎恨的目光看向我,不愿他永遠地離
開我。
不,不heihei
我愛的明明是自己才對。
十一月廿六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