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我的世界沉寂了下來。
曾經,或許是兩三年前,或許五六年前,他會和晚霞一起掀開不卜廬的簾子,蹦蹦跳跳地回到我的身旁,圍著我倒豆子般細數當天遇到的趣事,一會兒說那家新生的貓崽可愛,這家門上的對聯有趣,一會兒說昨天他喂的小狗今他直搖尾巴,今天他幫助的嬸嬸答應明天請他吃店里最好的糕點
如今這只嘰嘰喳喳的小黃鸝飛出了巢穴,我也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見到他了。
今天下午阿桂照常去郵局取了稻妻的報紙,和上個月的那份一樣,我們在娛樂版塊找到了有關他的報道。雖然每次的篇幅都不長,裁起來有些困難,但我們都對把那小小一塊貼到本子上的過程樂此不疲。
我將剪報本和他小時候的作品放在了一起。這些經過了裝裱的畫紙都保存得十分完好,只需拂去表面的灰塵,就好像回到了我握著他的小手,教他用筆涂鴉的那段時光。
我承認我很想他,長生雖然嘴上說著云苓過去那點事兒它聽得耳朵快起繭子了,但還是同我一起收拾了一遍房間,翻出了不少承載著回憶的物什。
最先被找到的是一本相冊。里邊的第一張相片是借患者的留影機拍的,那時他才幾個月大,是剛開始學習走路的年紀,后來為了更為直觀地記錄他的成長,我也托人買了一臺,什么時候想起來了就會對著他拍上幾張。小家伙很有他們所說的“鏡頭感”,每張相片都是那么的端正可愛。
由于相冊的頁數有限,那會兒總是意外入鏡的長生叫我別把那些把它拍得奇形怪狀的相片存放進去,如今翻到最后空白的幾頁,還得感謝當年的自己哪張都舍不得放棄。
除此之外,我還找到了他收集的各色貝殼,裝糖果的漂亮罐子,以及穿過的小衣服、小鞋子,但它們不是沾染了鐵盒的銹跡,摔破了蓋子的一角,就是散發著淡淡的霉味,掉落著破碎的皮面
比起時間的刻痕,這種懲罰似乎更為殘忍。
我能在不卜廬的任何一個角落找到他童年生活的痕跡,可在不卜廬的任何一個角落都找不到他長大后的身影。
仿佛刮開了一塊墓碑上斑駁的苔蘚。
我貪婪地窺探往昔。
正月初二晴
一晃眼,我的小云苓像個大孩子了。
今天他沒像以往那幾次一樣,放下給不卜廬眾人買的禮品就走,而是留下了同我吃了一頓飯,樣貌看著是長大了,行動上倒還是小孩子做派,嘴里塞滿了吃的也閑不住,鼓著腮幫子含含糊糊地說了一大通。
聽聞他在璃月港買房的消息,我無疑是驚訝的,通過那些大大小小的報道,我能隱約了解到他有一筆不菲的收入,卻沒想到不菲到了這個地步。而在驕傲自豪之外,擔憂也漫上了我的心頭。
璃月律法規定年滿
十八周歲才算成年,我不知道那些商人是怎么繞過我這個監護人與云苓簽訂契約的,但我知道他肯定沒有與這些人精周旋的經驗,倘若對方不懷好意
看著他眉飛色舞的神采,我終究還是沒有出言破壞飯桌上這久違的氣氛,給他盛了一滿碗湯。
他還是那么喜歡喝清熱降火湯,大約是我往湯里擱了好幾勺糖的緣故。
要是再多擱幾勺糖就能把他留住,一切該有多么簡單。
三月十九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