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神婆的法令紋聳動,她一步上前,雞爪似的手狠狠掐住小姑娘卓瑪的脖子,把人抵到廁所隔板上,力氣大到不像一個老婦人。
“你看到了什么告訴我”柳神婆眼中躍動著仇恨的火焰,“說啊說清楚,一個字也不許隱瞞”
卓瑪臉皮紫漲,眼眶盈著淚水,呼吸不暢,噎著嗓子咳嗽幾聲“對不起,對不起”
她什么都沒說,但也什么都說了。
柳神婆忽然松開手,卓瑪像布娃娃一樣跌坐在地,掩住嘴小聲哭泣。
“我不會殺你。”柳神婆睨了眼卓瑪。
小姑娘年歲小,讓她想起了柳圓圓這個年紀的模樣,不禁生出惻隱之心。
柳神婆走出隔間,闔上門板,深吸了一口氣,目光一定,決絕地向外走去。柳神婆身形佝僂,但在這一瞬間,她的背影格外高大。
桑吉喇嘛就等在走廊上,見柳神婆一個人出來,略微吃驚,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看神婆的表情,可是找到了令媛的下落”
“是啊,找到了。”柳神婆猝然抬眸,眼神怨毒。
桑吉喇嘛一愣。
可緊接著,柳神婆就張開雙臂,扭曲出一個古怪的姿態,邁開罡步,一陣風似的向他撲來。
衛生間內,卓瑪后背抵著隔板,仰頭看向藏在天花板上的尸體。
她小聲哼著歌,是家鄉的搖籃曲,曲調柔和而安靜,讓人響起月夜下的高原與迎風獵獵的經幡。
安靜的衛生間里回響著卓瑪詭異的歌聲,門外沉悶的打斗聲為她打著節拍。
啪嗒。
血液滴落。
卓瑪張開嘴,伸出舌頭接住那滴血,像品嘗美酒一樣細細品味死亡的味道,嘴角揚起饜足的微笑。
良久,門外的動靜稍歇
,
卓瑪撿起地上柳神婆的發簪,
等了一會兒才推門出去,一開門,就撞上桑吉喇嘛驚恐無神的雙眼。
桑吉喇嘛側躺在地,腰被人攔腰斬下,只剩下上半身的軀干,兩條腿不知所蹤,地上淌著一灘血,人已經沒了氣兒。
柳神婆不遑多讓,渾身上下落滿交錯層疊的的字燒傷,皮膚血紅發黑,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烤肉味。
卓瑪避開血跡,躡手躡腳地越過桑吉的尸體,沒施舍多余的眼神。
柳神婆氣息奄奄,用眼神向卓瑪求助。
卓瑪跪在她身邊,雙手顫抖,看起來張皇失措,眼神卻充斥冷意,縈繞著一股強烈的違和感。
“救”
柳神婆的聲音戛然而止。她脖頸劇痛,竭力垂下眼去看,卻見到自己的喉嚨上插著一支華麗的發簪。
最后的時刻,柳神婆恍然意識到什么,但是為時已晚,她的瞳孔擴散開去,停止了呼吸。
卓瑪拔出發簪,碎步走到桑吉喇嘛的尸體旁,把發簪塞進桑吉僵硬的拳頭。
從記事起到今天,桑吉對她動輒打罵,說是叔侄關系,其實不過把她當作奴婢。她等了許多年,終于等到這個千載難逢的良機。
如果不是來到云仙湖,嘗到陰冷的雨水,聽到腦海中的那個聲音,她一輩子也不會萌生出這樣危險的想法,用區區一條蛇妖的死挑撥離間,徹底擺脫桑吉喇嘛。
是那個聲音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