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幸好。
幸好風聲呼嘯,蓋住了不可抑制、驀然加速的心跳。
回圜的風聲,滿溢的雪花,似乎要涌進來、蔓進來,又被簇簇燃著的篝火融化。
她下意識想躲,逃路卻被擋住。
那是幾條毛茸茸的,蓬松的尾巴,一條依附在腰際,一條挽著肩膀,幾乎要將她埋進去。
白玦瞧著自己,她一笑,烏發間的耳朵也跟著晃一下,火光的映照下,可以望見細細的絨毛。
遲清禮的呼吸悄然頓住。
退路被尾巴擋著,哪怕她想轉過頭,也會被尾尖蹭蹭面頰,最后只能被迫面對白玦。
“逃什么,你還沒回答我呢”
白玦撫上她面頰,指腹輕微碰過幾道凍傷痕跡,慢慢滑到了面側。
“你自己說的,人族接觸得克制分寸,”白玦輕笑道,“莫非人族喜歡言而無信,出爾反爾”
遲清禮有些無措“不,是弟子”
“是弟子逾矩”白玦揶揄著接過了話。
尾尖絨毛蹭著她的臉,癢癢的,又繞了個小彎,勾上衣領間的脖頸。
遲清禮垂著睫,面頰紅暈被藏在火光中,映出一片溫和的橙色。
她心亂如麻,不知道說什么。
肩頭忽地一沉,白玦靠了過來,她枕在頸側,困倦般闔了闔眼。
“那便讓我也逾矩一下吧。”
烏發散落,蓬絨絨的尾巴枕在身后,她的呼吸很輕,零落地撫過耳側。
“狐族從不拘泥于世俗桎梏,母親時常說我可以任性一點、恣意一點、瀟灑一點。”
“想做什么便去做,想要什么便爭取,不必在乎他人眼光。”
“我有時覺得她是對的,有時覺得她太過偏倚,但無論如何,她都給予了我很多愛意。”
白玦喃喃說著,遲清禮聽得似懂非懂,稍微偏頭望了她一眼。
“師尊”
白玦垂著睫,又笑了一下,只不過沒了之前的輕佻歡快,更像一聲嘆息。
她道“再讓我靠一會吧。”
這世間就是如此不公。
有人在無數關愛與呵護中長大,愛意對她而言便是像是路邊的野花,隨手可摘,隨手可棄;
可對有人來說,被她人棄置路旁,干枯瘦小的野花,卻是自己渴求而可不得之物。
遲清禮挪了挪身子,側著肩膀,盡量讓白玦靠得更舒服些。
呼吸綿綿落在頸側,火光躍動著,描摹著白玦面側,映得唇色都柔軟。
遲清禮心頭一跳,將視線移開。
夜晚還很長呢。
這里距離玄蒼有千里之遠,附近也渺無人煙,是極為荒蕪之地。
困意一點點涌上來,遲清禮掐了一把自己,疼痛帶來了短暫的清醒,但困意依舊沒有消散。
我就閉一小會。
遲清禮
心想著,她合上眼睛,只覺得身子一松,像是墜在軟乎乎的云里,毛茸茸的東西蹭著手心。
再醒來時,便已經是霧蒙蒙的清晨。
瞳孔中映出明亮的天際。
遲清禮猛地驚醒,想要坐起身子來,卻發現身下、懷中、頸側都軟綿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