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夢魘也怕高溫。
再睜眼時,他看到房間里的光線變成一片橘黃,夕陽將白色的墻壁映成暖調。
居然已經是傍晚了。
池恙掙扎著坐起身,原本貼在額頭的東西順著鼻梁滑了下來,他抓在手里,發現是一條已經不涼了的濕毛巾。
同時出現在視線里的,還有某個趴在床邊睡著的人。
池恙停下動作。
空氣變得非常安靜。
俞星河枕著胳膊睡得很香,從臂彎里露出側臉。
倒當真是一張優秀的臉。
比霍執看著順眼多了。
大概是發燒后遺癥,腦子還不太清醒,池恙鬼使神差般伸手,將手指放在對方頭頂。
頭發當然是軟的,但又不太軟,不像貓毛,更像狗毛。
曾經霍執看他還不算太嚴的時候,他還可以在院子里活動,遇到過一只誤闖進來的流浪狗,他給了小狗一點吃的,小狗就給他摸。
他記得那觸感。
池恙摸了摸,又摸了摸。
俞星河終于被他摸醒了,他有點茫然地抬起頭,緊接著“嘶”了一聲,很顯然是胳膊壓麻了。
池恙在他看過來前及時縮回了手。
俞星河呲牙咧嘴地活動著麻得徹底的胳膊,意識也漸漸回籠,他好像察覺了什么,摸了摸自己的發頂“小池哥哥,你剛才是不是摸我頭了”
“沒有。”池恙答得干脆。
俞星河有些疑惑,他明明就感覺有人在摸他,可看池恙的樣子,又不像在撒謊。
可能是錯覺吧。
他接過池恙遞來的毛巾“不燒了”
“嗯。”
“再測一下。”
重新測了體溫,的確是不燒了,俞星河松一口氣“還有別的什么不舒服嗎”
“有點餓。”
俞星河看了眼手機“應該快開飯了,我去催一催。”
他離開房間,池恙也起了床。
簡單洗漱過后,混沌的大腦終于完全清醒了,但與之不匹配的是發虛的身體,一天沒吃飯,他現在體力完全清零,站著洗臉都有點費勁。
從洗手間出來時,俞星河也剛好回來。
他把餐盤端上桌“小池哥哥,吃飯了”
池恙老遠就聞到了香味,尋著香味上前,發現今天吃面,西紅柿雞蛋打鹵面,色澤鮮艷誘人,一看就很好吃。
“陶姨說你睡了一天,燒剛退,吃點好消化的,就煮了面條。”
俞星河把碗筷擺好“看看想吃什么菜碼”
除了用料扎實的西紅柿雞蛋鹵,還有很多菜碼,一碟一碟地在桌上排開。
池恙不挑,就每樣都弄了一點,放在自己的面里,再澆上鹵,香得人口舌生津。
俞星河也拌好了面,開始暴風吸入。
池恙按自己的速度吃面,才吃了不到半碗,對面已經在盛第二碗了,他有點疑惑地抬頭“你這樣真能嘗出滋味嗎”
俞星河差點嗆住。
“怎么連你也這么說我”他有點委屈,“我吃得多,自然就吃得快了,總不能一頓飯吃一個小時吧。”
池恙沒再說話。
俞星河暫時停了下來,看著對面的人。
十五年過去,小池哥哥的吃相還是一點沒變,慢條斯理,從容優雅,賞心悅目。
他小時候就在想,為什么可以有人把飯吃得像畫一樣美,那會兒他時常調皮搗蛋,總想把這幅畫弄臟,看永遠不緊不慢的人著急是什么樣子。
他曾經故意把湯汁濺到小池恙身上,現在想想,可真是夠討人嫌的,也難怪小池恙不喜歡跟他玩,更樂意去找他哥。
俞星河看了他好一會兒,直到被對方察覺,才心虛地收回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