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上墨跡未干,臨柏把紙張匆匆揉成團,手上不可避免地沾上黑墨。趙予墨見狀,起身端來凈手用的銅盆。
趙予墨特地吩咐廚房奉上盤種類繁多的糕點,就等著看臨柏吃哪個更多些,好記下來,下次叫廚房照著類似的口味做。臨柏隨手撿了塊離他最近的蓮花玉藕酥,咬了口酥脆的花瓣,他抿下白茶,待酥點化開,蓮子獨有的淺香與清淡回甘的白茶彌散在唇舌之間。
他嚼的慢,姿態優雅,頗有王室女的禮儀教養。趙予墨怕他只吃一塊糕點就吃飽了,在臨柏下第二口之前,把盤子挪了個角,說道“別單吃一塊,再試試這個。”
臨柏撩起眼皮看他,又默默垂下,順著趙予墨的話放下糕點,挑起別的吃。之后又重復了兩次,趙予墨居然都沒看出臨柏究竟喜歡吃什么口味。
罷了,或許是這盤果子里沒有他鐘意的。趙予墨暗暗記下,他身體往前,手撐著顎,商量似的開口問詢“隨嫁過來的宮人之中,可有你鐘意的”
臨柏微微搖頭。
陪嫁的宮人長什么樣他都不記得,更別說鐘意或不鐘意了。
趙予墨了然地點點頭,又道“那我給她們遣些不累人的,管理莊子的差事,你看如何”
臨柏凝著杯中黃綠清澈的茶湯,沒有給予更多回應。
心里自然清楚趙予墨這是在做表面功夫。
隨行過來的宮人多數也都是宮里安排過來的眼線,趙予墨處置他們情有可原。而他只是個維護君臣關系的物件,就公主封號都是出嫁前臨時給封的。
他的意見無關緊要,趙予墨問他,大概就是想表現出個尊重他意愿的態度吧。
趙予墨自稱是武將,肚子里沒什么墨,卻都只是謙辭,他察言觀色的本事同學識一樣出色過人。
細觀臨柏的神情舉止,趙予墨大致猜出這兔子大概心里對他仍有猜忌與不信任。
他都可以理解。
若臨柏完全沒有防備心,恐怕也活不到寧安宮和嫁入侯府的這時候了。
欲速則不達,想要完全獲得臨柏的信任,還得一點點來。
日子還長,日子還長。
光是想到和臨柏的日子還長,說實誠話,趙予墨嘴角就壓不下來。
擔心誤了晚膳,臨柏只是又進了兩口,便放下糕點,將趙予墨說好回來就給他讀的那本書推到人跟前兒。趙予墨心領神會,心里暗道下一回再換其他的糕點給臨柏吃,就拿過了新冊。
翻開第一頁,他差點沒樂出聲。
十行有八行畫著圈,整整一頁全是新墨。
怕臨柏覺得自己在欺負人,趙予墨刻意忍下笑意,故作嚴肅地同他念起了字。
秋風天氣爽,夜來得也早。臨柏同趙予墨一并用了晚膳,正準備一頭往書本里扎。
趙予墨將他攔下“著什么急,你日日苦讀也趕不上來年科考。而且你日日悶在屋子里看書,就不怕真把眼睛看壞了”
可不看書,他也無事可做啊。
想歸想,臨柏還是老老實實地停了下來,沒有做任何辯駁或反抗。想著既然不能看書,那就早早地睡下吧,揣著明天睡醒了看書這個盼頭,他今晚還能做上一場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