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醫生擲地有聲。
“方太太會怪你,也很正常,這只是她的自我保護本能在發揮作用,否則她作為母親將很難自處,”譚醫生放軟了聲音,道,“但,你要記住,你不是肇事者,你不該背負這一切。”
方慈唇角慢慢浮現笑意,很淡很冷,“謝謝您安慰我。”
“我不是在安慰你,”譚醫生道,“我建議你,每兩周來一次我的醫院,跟我聊聊。”
“我沒病。”
譚醫生沉默一瞬,“需不需要我把這件事告訴聞少爺讓他陪你一起來”
“請您不要這么做,我和他沒有任何特殊關系,他沒立場對我負責。”
“那你知不知道,我一年只接兩個病人。”
“我無意揣測任何關系,但正常人都看得出,方念念是因為你才會被接到那棟別墅,”譚醫生平靜道,“如果沒有你這層關系,方念念完全約不到我的時間。”
“請您不要這么做。”
方慈只重復這一句。
譚醫生輕嘆一聲。
不管怎么說,她跟聞少爺在一起對她的恢復應該有好處,聞少爺是個很熱烈很野性充滿生命力的人,也許能在日常的相處中,給她一點養分。
現在網絡上的一些心靈雞湯總說,人不應該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他人之上,人只能自我療愈。其實不然,全無自愈能力的人,需要一個“藥引”,在他人的幫助下才能逐步構筑自己的自我療愈能力。
否則,只會一步一步陷得更深,迷失在永夜。
一切都妥善安置好,曲映秋和方鴻離開前,特意叫了方慈過去,問她,“譚醫生囑咐了你什么都記住了嗎”
“嗯。”
“譚醫生讓我們少往這里跑,以后,你跟念念在這里住,不要再惹她哭,照顧好她。”
“好。”
曲映秋上下打量她,斟酌一番,刻意把口吻放得平淡,“你跟聞少爺,很熟”
過來人了,一眼即可看出,她與聞少爺之間的肢體接觸,完全不是普通交情。
“不熟,只在宋裕澤
帶我去的局上見過兩次。”
方慈心內浮現嘲諷的冷意,但這冷意很快變成了殘忍的叛逆的快感。
是的,確實很熟。
只差坦誠相見了。
怎么樣
“提到裕澤”
曲映秋注意力被轉移,“你跟肖靈、陳巧月,關系都不錯”
方慈不再否認,“還行。”
“那就多走動走動,陳家人很寵陳巧月,她的話對整個陳家都有很大的力量,跟她搞好關系,沒壞處。”
“知道了。”
話說到這兒,母女倆再無其他話可講。
方念念沖上來給曲映秋和方鴻每個人一個大大的擁抱,又哭起來,比劃著表示不舍。
曲映秋和方鴻輪流摸著她的頭溫言軟語地哄著。
站在窗前的方慈,像個旁觀者,默默地看著這一切。
無論怎么樣,方念念都有人托底。
而她不同某種意義上,她應該算是沒有家的人。
頹寂更深地將她淹沒。
這世上,關系近到能讓她主動展示自己的灰鴿紋身的,只有聞之宴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