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虛。
當年她把銀子偷偷拿去周濟娘家人,到最后也沒有要回來。
她咕噥道“我與你說眼下這一千兩,你提以前的事情做什么”
時至今日,周氏仍不覺得自己當初做錯了,她周濟娘家人有什么錯娘家人拿不出錢來還有什么錯怪只怪世道不好,怪只怪他們生在了窮苦人家,大家都不富裕罷了。
“這么多年了,你從不覺得自己有錯嗎”褚瑤的聲音微微發顫,兩個哥哥是她心中最大的痛,只要提起,她便不能控制自己去指責母親,“論血緣親近,我和哥哥們才是你的至親,你拿去周濟娘家的銀子是阿爹用命換來的,你怎能不與我們商量就給了旁人”
“你們那時還小”
“小么那時我大哥都快定親了,二哥也在讀書,只我一個人小罷了,你又與他們商量過了嗎”
周氏張口想要反駁,可看到女兒冷凝著臉極力忍耐怒火的樣子,到了嘴邊的話竟不敢說出來了。
看到母親喏喏不敢言語的樣子,褚瑤心里也不是滋味。
這筆舊賬她不想與母親說太多,畢竟如今說什么也于事無補。
她緩了緩氣息,心中思忖一會兒,才理好說辭,將今日的事情與她解釋清楚“我從陸家搬離那日,陸夫人帶著兩個女兒特意來檢查我的行李,生怕我多帶走陸家的東西。他們如此防備我,和離這么久又怎會無緣無故白送我一座宅子我今日攔著你不讓你按手印,你不肯聽,既按了手印,我便只得原價買下。所幸那宅子我看過,還算不錯,一千兩權當買一個住進去的心安理得”
周氏聽了這番話,才開始反思自己方才確實太沖動了,但礙于自己時長輩,總要挽回些面子“你先前沒和我說過他們防備你的事情,只和我說陸家給了你銀子和鋪子的事情,我以為他們對你很好呢”
“我嫁過去三年,他們也未曾短缺過我什么,只是既然和離了,他們對我多些防備也沒什么。”個中緣由褚瑤不能與母親說真話,就這么糊弄著母親把日子過下去也沒什么不好,“總之我們與陸家兩清,誰也不欠誰。如今宅子既然買下了,回頭找人算算吉日咱們就搬過去吧。”
周氏嘆了口氣,也便沒再說什么了。
不日之后,大梁變天,原大梁君主禪位于晉陽王,新帝登基,改年號為永安,新政隨即頒布,寬刑薄賦,掃除煩苛,與民生息,舉國沸騰。
京城很快遣人過來,要帶鳴哥兒回京城。
褚瑤抱著兒子在屋里,最后喂養他一次。小人兒還不知道自己就要離開母親,一邊吮著,一邊用圓溜溜的眼睛看母親,時不時松開一會兒,沖著母親咧嘴笑笑,嫩紅的牙齦上有兩顆剛冒出來的小牙
他一笑,褚瑤便潸然落下淚來。
當初裴湛要孩子,她答應得痛快,如今真到了母子分離的這一日,心里痛極又無法宣泄,恨不能反悔了不給。
可到底理智尚在,她不能真的把兒子留在身邊,這太自私了,兒子的父親是東宮太子,兒子跟著他,日后會大有作為。
兒子喝累了,一邊吮著一邊睡了,圓嘟嘟的臉上滿是幸福與滿足。
褚瑤將他小心交給奶娘,看著奶娘抱著酣睡的小人兒上了馬車,臨走時又叫停,將知葉也推了上去。
“知葉,辛苦你也跟著走一遭,”她往知葉手中塞了一個鼓囊囊的荷包,“待安置好了你就回來。”
知葉明白她的意思“阿姐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顧鳴哥兒。”
馬車漸漸行遠,褚瑤立在門口遙遙遠望,那那碌碌的車輪聲將她的心幾乎碾了個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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