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湛立即明白了他的用意“你不必如此。”
“殿下貴為儲君,萬不能有絲毫閃失,”他已將外衣脫下,面具也順手取下,遞到裴湛身邊,那一道被匕首狠厲劃過的傷疤,在昏暗的燈盞下,觸目驚心地闖入裴湛的眼中,“殿下,情況緊急,莫要猶豫了。”
縱然白日里兩人還為了褚瑤赤目相對,可在眼下生死攸關之際,不論恩怨只論君臣,臣竟還是會向著君。
裴湛眼中劃過復雜的神情,但還是迅速將衣服換給了他“少淮,孤欠你一個人情。”
“殿下,”裴湛戴上面具,提劍欲下馬車之際,陸少淮忽然喚住他,“倘若這次臣有什么不測,請殿下答應臣,日后不論發生了何事,都不要為難阿瑤。”
這還用得著他說
“不會有什么不測”裴湛說,“安心待在車里,不要出來。”
裴湛自馬車縱躍而下,那些黑衣人見他出現,立即殺勢洶洶向他襲來,他提劍挑翻一個,隨即騰空躍起一個倒翻,避開了身后凌厲的一劍
玉色的輝芒在黑暗中時隱時現,浮光掠影之間,不斷有黑衣人倒下。
對方人手雖然多,但大多武功都算不得上乘,像是臨時拼湊的草臺班子。
眼看黑衣人已經解決了大半,黑暗中忽有一支利箭破空而來,自高處俯沖而下,“錚”得釘在馬車上,尾羽震顫,可見力道之大,
竟還有后手
隨著尖利的嘯響,又有一箭如霹靂般緊隨而至。
這一箭精準地射進車窗內,沒入車廂中,仿佛在逼迫車里的人出來。
裴湛與侍衛們被黑衣人糾纏著脫不開身,昏暗中忽聽馬匹嘶鳴,扭頭去看,是陸少淮自馬車中鉆出來,坐在馭車的位置上,身披黑色的大氅,半張臉隱在寬大的帽兜中,他抓住韁繩,揚手揮了一鞭,馬兒便立即沖了出去
黑衣人之中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太子在車上,別讓他跑了”
高處的利箭追隨馬車而去,黑衣人也放棄了與侍衛的糾纏,轉而去追那輛馬車。
裴湛與侍衛們攔住了幾個黑衣人,解決之后,亦隨著馬車的去向追去。
終歸人的腳程追不上馬車,他們追了兩刻鐘后,在一處岔路上,分作兩批繼續尋找。
裴湛多帶了兩個人,奔著有車轅痕跡那條路繼續尋找,余下的人則去了另一條路。
在繼續前行了半個時辰后,裴湛他們在山林里找到了被撞得幾乎破爛的馬車,車廂卡在兩棵樹之間被擠得搖搖破碎,馬兒掙脫不出,煩躁得吐著鼻息
車上并不見陸少淮。
他們四下尋了好久,漆黑的山林中不見任何回應,若繼續深入怕有野獸傷人,只能暫且作罷。
他們牽著卸下車的馬兒往回走,在分叉口處與另一波侍衛匯合,那幾個侍衛稟報,他們循去的那條路上有一條河,在橋上發現有打斗的痕跡,橋下的河水沒有結冰,有水花濺到橋梁之上結起的冰碴,陸少淮或是被逼的跳河逃跑
侍衛口中雖說的是“逃跑”二字,但其實已經預料到更壞的情況或許是陸少淮已經遭遇不測。
寒夜之下,四周闔然無聲,只有侍衛們在急速的長途奔跑之后亟待平復的呼吸聲。
他們不約而同地看向他們的主子,那張原本屬于陸少淮的面具,如今戴在主子的臉上,竟然完美的貼合,只是面具之下的那張臉,唇角緊繃,面如鬼魅“去京兆尹衙門,調集所有的人找陸少淮,活要見人,死要見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