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帶她去的,剛好是上次陸少淮陪她來的那個醫館。
診堂的郎中們都在忙著給病人問診,四下看去,無一位郎中有空閑,唯有一位郎中不經意間瞧見了他們,正是先前給褚瑤切脈的那位郎中。
他大抵還記著她,所以目光在她和裴湛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
于是裴湛便拉著褚瑤來到他的面前,耐著性子等他為上一位病人診斷之后,才將褚瑤按在了他面前的凳子上“勞煩給她瞧瞧,她是不是有孕了”
那郎中將他打量了一番,才看向褚瑤小娘子,這位是你的夫君”
褚瑤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若說不是,可肚子里的孩子卻是他的。
郎中見他們二人一個氣勢駭人,一個沉默不語,便知是個麻煩事兒“先前我給這位小娘子診斷過了,小娘子不妨親口告訴這位郎君,無須再次診斷”
縱然她不肯說,裴湛卻已經猜到了。他掏出一顆金錁子擱在桌子上,隨后不容抗拒地將褚瑤的手腕按在脈枕上“請先生診一診,孩子是何時上身的”
郎中驚詫地看了一眼那顆金錁子,猶豫片刻后,才出手給褚瑤切脈。
他皺著眉頭診了好久,才道“少陰微動,胎像稍弱,左右不過一個月的時間,前后差不過七八日”
裴湛沉著臉,顯然對這個模糊的說辭很不滿意“說準確些”
郎中一臉為難“這個真的說不準,每個人的體質不一樣,這種事情只能估算”
“庸醫”裴湛拉起褚瑤,大步離開了這里。
“跟孤回京城,”裴湛咬牙切齒道,“孤讓柳華給你診”
褚瑤卻是忽然笑了,撫著尚還平坦的小腹,滿目嘲諷地看著他“殿下大可不必如此糾結,與其在這里猜疑,不如趁著月份小,落了便是”
“你怎能說得如此輕巧”裴湛掐住她的下巴,眸中滔天的怒火將她湮滅,“你說實話,這一個月,你和陸少淮究竟有沒有有沒有在一起”
褚瑤神情堅定,眸光透澈“我還是那句話,我與陸二郎之間清白坦蕩,他為殿下失去了性命,殿下不該猜忌他。”
“好,孤信你這一回,”裴湛撫著她倔強的眉眼,言語中說著相信她,語氣卻是透著涼薄與寒意,“你腹中的孩子孤會把他當成親生的,但你必須隨孤回京城”
當成他親生的
她嗤笑道“殿下何必委屈自己我原本也沒想留下這個孩子。”
這句話無異于火上澆油,裴湛的臉色愈發陰沉“就算這個孩子是孤的,你也不要”
褚瑤看著他,臉上盡是失望與冷漠“不要”
他怒極反笑,一身的清冷矜貴也變得乖戾起來,喑啞著聲音道“這可由不得你”
他去拉她,這
次她說什么也不肯邁步子。
他一用力,扯得她險些摔倒,她定定看著腳下,就是不肯動。
裴湛干脆將她扛起來,復又顧及她的肚子,便又改成抱著。
她僵硬地被他抱在懷里,一直沉默不語,直至有侍衛牽了馬車過來,她即將被塞進車廂里的時候,她握住他的臂膀,抬眼看他“為什么由不得我”
驀地被這樣一問,裴湛動作頓住,低頭瞧見她滿目悲涼。
“孩子在我肚子里,是我要忍受懷孕之苦,要不要留下這個孩子,為什么由不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