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么不進去”
姜嘉遠的這個疑問,憋了一個星期。
那天周聿澤折返了之后,為了現場觀摩周聿澤追妻”,他貓在走廊拐角偷窺,為了不受外界干擾,他連單靈都打發走了,獨享視角。
卻見周聿澤匆匆趕回來之后,停在門邊猶豫了半天,最終沒有進門,而是背靠在墻上,一言不發地聽著病房里時不時傳來的呼喊聲。
姜嘉遠覺得,周聿澤這場車禍,并非毫發無損,八成是把腦子撞壞了,是內傷,醫療設備都無法檢測的那種。
病房里的莫晚楹每一次出聲,周聿澤唇邊的笑意就加深一份,要不是姜嘉遠清清楚楚能聽見莫晚楹指名道姓喊他的話,他還以為周聿澤聽到的是告白呢。
喊的是他,又不是周聿澤,周聿澤笑個什么勁兒。
要不是莫晚楹帶著怒氣地喊了一聲“我生氣了”,也不知道周聿澤打算杵在墻邊聽多久。
他心里琢磨著,等周聿澤晚上來薔薇公館找他喝酒的時候,他再好好問問。
沒想到一等就等了三天,姜嘉遠氣得牙癢癢,平時煩他糟蹋他的酒,現在他準備好了好酒,他反而不來了。
一個電話打過去,被告知正在出差。
等周聿澤出差回來,這句疑問已經在他心里轉了又轉,成了陳年的污垢,吐出來,身心都舒暢。
周聿澤手里把玩著打火機,黑色的長方形方塊在他的右手指尖靈活翻轉,右手的紗布已經取下來了,靈巧的動作說明之前的傷已經無礙,只是任誰看一眼他的手,第一眼都是觸目驚心,因為那骨骼分明的指關節處殘留著赤紅的瘀傷,像蝴蝶斑駁的翅膀紋路,在冷白的膚色上尤為明顯。明明落了痂,重新長出了新的皮膚,但痕跡依舊固執地殘留在內里,讓人忍不住惋惜,這只手先前到底是受了多重的傷,才會在這只堪稱完美的手上落下這樣的遺憾。
不斷切換方向的金屬外殼零碎倒映著男人漫不經心的神色。
“怎么進去”周聿澤聽到問話,猛然收起了手上的動作,將打火機攥在手中,“以我這身毫發無損的身體”
姜嘉遠頓悟地“哦”了一聲,拖長尾音“所以,你是嫌我撞得還不夠狠是吧就應該把你撞成重度殘疾,激發莫晚楹的滔滔不絕的同情心,讓你們破鏡重圓,我車庫里的好車多的是,只等你一聲令下,咱們挑個黃道吉日,讓我撞一撞你。”
周聿澤冰冷地瞥了他一眼。
姜嘉遠結束自己的胡說八道,將話題拐回來“不是我說你,做事不要這么一板一眼嘛,就算你啥事沒有,但至少莫晚楹人是來了,說明內心還是關心你的,只要她心里還喜歡你,抓住這個機會,像你戀綜直播那樣死纏爛打,烈女怕纏郎,總有一天她會原諒你的。”
周聿澤彈開打火機的蓋子,一束青藍色的火苗寂靜燃燒著。
反復彈合幾次,火苗明明滅滅。
姜嘉遠的視線在周聿澤的
臉和打火機上來回切換了好幾次,眼花繚亂,出聲制止“男人,你可以別再玩火了嗎請對我剛才高明的情感剖析發表一下看法。”
“就是因為喜歡,所以無法原諒。”周聿澤“噠”得一聲收起蓋子,金屬外殼上倒映著一雙漂亮眼睛,斂著的睫毛蓋住了眼底的所有情緒,“她不想看見我。”
只有隔著一堵墻,他才能看到鮮活的、可愛的莫晚楹。
姜嘉遠啞口無言。
只要動了真感情,這題就是無解。
為了緩解眼前沉重的氛圍,姜嘉遠擰開威士忌的蓋子,給兩人的古典杯都倒了一點酒。
“什么也別說了,祝你早日得償所愿。”這么復雜的感情,不是花花公子姜嘉遠能夠分憂的,唯有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