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君年拉了拉散開的披風,抵擋寒氣侵蝕,那雙漆黑的狐貍眼隱有笑意,卻讓人感受不到分毫歡喜你聽見了,何必重復”
趙玉嶂下意識攥緊了拳頭,手上的凍瘡因為過于緊繃而裂開了口子,他卻毫無所覺,氣得渾身發顫“你投入他門下,到底是因為形勢所迫,還是因為真心想投”
他不恨商君年轉投仙靈,因為巫云舉國上下都曾經負過面前這個人,趙玉嶂是最沒有資格苛責的一個,商君年為將來籌謀算計無可厚非,但為什么偏偏是陸延
商君年語氣平靜“二者皆有。”
他目光坦蕩,說明是真心話。
趙玉嶂眼睛都紅了“為什么是他為什么一定是他南潯王陸莽,姑胥王陸笙,哪一個不比陸延這個無恥混賬強你為什么一定要跟他”
在趙玉嶂心里,陸延是和狗屎一樣的存在,狗屎尚能入藥,陸延卻連入藥都嫌多,商君年為何明珠暗投
商君年聞言笑了一下,又是那種不咸不淡的語氣“哦,大概因為我從前擇的都是明主,他們太聰明了,也太懂得權衡利弊了,所以在江山面前,我永遠都是被舍棄的那一個,注定沒有好下場,我想知道如果選個混賬點的,結局會不會好一些”
他說這句話時微微歪頭,眼底出現了一絲真切的疑惑,于是趙玉嶂滿腔的憤懣不平忽然間就啞了火,喉嚨干澀,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商君年又道“我雖不知殿下為何將你們從質子府帶出來,但這幾日你安心待著,我必會想法子護你周全。”
殿下。
這個稱呼對趙玉嶂陌生而又熟悉,從前商君年也是這么稱呼他的,現在時移世易,對方又要稱呼另外一個人為殿下。
趙玉嶂已經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委屈多一點還是悲涼多一點,他深吸一口氣勉強維持著平靜,拂袖轉身道“你既投了風陵王,不必再操心我的事,世道不穩,咱們各顧自己也就罷了”
商君年聞言正欲說些什么,身后忽然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緊接著響起了陸延熟悉的聲音“君年,你怎么來了這里”
陸延剛剛經鶴公公提醒,一回王府就往商君年的住處趕去了,誰料卻撲了個空,伺候的婢女說對方來了這里。
三質子里面除了公孫無憂,另外兩個嘴巴都是個頂個的毒,尤其是趙玉嶂,路過的狗都能被他罵上兩句,保不準就在商君年面前說了自己什么壞話。
陸延這么想著,快步趕到商君年面前,他掃了眼旁邊的趙玉嶂,這才握住商君年冰涼的手噓寒問暖道“這么冷的天,你怎么出來了,太醫不是讓你在屋子里好好休養嗎”
商君年不會在外人面前打陸延的臉,所以任由對方牽住了自己的手。但他陰沉似水的目光落在陸延身上打了個轉,還是泄露了幾分情緒,淡淡開口“沒什么,只是聽聞殿下今日帶了三名美人入府,所以特來看看。”
陸延輕笑了一聲“
什么美人,長得再美也不如你好看,你又聽了哪個仆役私底下嚼舌根,本王不過是奉了父皇的旨意將他們接入府中罷了。”
他語罷又替商君年將披風系緊,這才低聲道有什么事回屋再說吧,站在雪地里多冷。”
這一幕落在另外三人眼中,不可謂不震驚,要知道之前在地牢里面,商君年受的刑最重,吃的苦也最多,在那樣的絕境中他都不曾低頭臣服,怎么就輕易投入了陸延懷中
還有陸延,他那般對商君年噓寒問暖,自步入院落中連一個眼神都吝嗇分給他們,看起來倒像脫胎換骨了似的,再也尋不到分毫屬于從前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