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罷頓了頓才道“天璣宮雖不以劍術出名,但機關之術天下奇絕,只看上次刺殺便知,兩名劍王輔以機關術可力挑一名劍宗。”
“他們已被磋磨了不少時日,殿下此刻若是前去搭救,或可將這股勢力收入門下”
空氣中靜悄悄的,無人應答,只有陸延平穩綿長的呼吸聲,他今日先去皇宮,又去止風院,余下的時候都與鶴公公在郊外練劍,到底還是累得睡了過去。
商君年無意識止住聲音,在黑暗中悄然轉身看向陸延,對方的側臉在朦朧夜色中有些看不真切,但閉著眼睛的時候倒比平常多了幾分安靜沉穩。
他靜悄悄抬手,欲觸碰,但又怕驚醒了對方,只好落下。
陸延的勢力太單薄了,陸莽尚且有兵權護身,陸笙也有母家扶持,只有他,除了帝君的寵愛空無一物。
商君年總要想法子幫他拉攏些可用的人
萬國朝賀的日子即將到來,宮內宮外都忙做一團,不管是拉攏各方勢力,亦或者布置宴會,每個人都
有自己的事情做,兩相對比之下,就顯得陸延這個廢物王爺格外清閑。
這天清早陸延難得進了宮,他一向喜歡前呼后擁的威風勁,今天卻只帶了兩名貼身照顧的太監,一人是鶴公公,另外一人年輕的很,瞧著臉生,以前從未在他身邊見過。
他們途經萬年殿,卻并未向帝君請安,而是中途拐了個彎,進了宮中人人談之色變的刑獄。
“說到底是誰指使你們行刺皇子的另外幾名在逃的刺客現如今藏身何處”
陸延剛剛步入刑獄,就聽見了一陣鞭子抽在皮肉上的悶響,他下意識頓住腳步,抬頭看了看四周,然而除了寂靜空蕩還是寂靜空蕩,看不見任何人的影子。
尋常平房不過二丈高,風陵王府的地牢有四丈,這刑獄卻足有十丈之高,頭頂一片漆黑,連屋頂都看不到頭,篝火照明,比拔舌地獄還要可怖。墻壁非泥非磚,摸起來像天然形成的石壁,時間長了甚至有些凍手,據說水火不侵,也就杜絕了別人放火劫獄的可能。
陰風陣陣,無端覺得窒息。
“這里”
陸延剛說兩個字就住了嘴,因為環境實在空曠,哪怕輕聲開口也會蕩出回音,格外突兀。
“這是外門,重刑犯都關押在里面,還得走一段路。”
說話的并非鶴公公,而是那名臉生的年輕太監,他穿著一身黑色的內侍袍,腰身卻不似奴才老是彎著,修長玉立,將旁人襯得愈發佝僂。
此人便是易容成太監的商君年,他進宮多有不便,又恐陸延遇上什么麻煩,迫不得才喬裝打扮。
商君年語罷率先在前方引路,回廊彎彎曲曲,錯綜復雜,他倒像走過無數次似的。途中遇到過二隊戴著鬼面盔甲的巡邏侍衛,他們瞧見陸延的臉和腰牌都微微一怔,隨即抬手放行了,一字也不曾問,安靜得像啞巴。
商君年回頭看了陸延一眼,他聲音低沉,因為刻意壓著,并沒有引起太多回音“你的臉倒是好使,據說此處除了帝君和他親頒的手諭,無任何人可以輕易進出。”
他們過來本也是為了碰碰運氣,倘若被攔,再去求帝君的手諭也不遲,沒想到這么順利。
陸延掃了眼四周,只見角落堆著數不清的壇子,約摸半人多高,全是閹成的人彘,防腐的石灰味飄散在空氣中,愈發顯得那些被剜了雙眼又割了舌頭的頭顱鬼魅般可怖。
他們喉間發出嗚咽的痛苦聲,似泣似怒,尖細凄厲,在刑獄中回蕩不休,讓人仿佛置身鬼蜮。
陸延摸了摸自己的臉“這里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平常只怕也沒有誰愿意過來,你到是熟,比鶴公公還認得路。”
商君年淡淡嗯了一聲“可能我記性好。”
他語罷繼續朝前走,陸延卻還站在原地琢磨那句話是什么意思,不知不覺拉開了一小段距離,鶴公公見狀微微躬身,忍不住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