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拿著此物立刻趕回仙靈,將血蟾丸暗中給父皇服下,千萬不要讓旁人知曉,否則只怕會引來爭奪。”
鶴公公憂心問道“殿下,您不與我一起回去嗎”
陸延搖了搖頭“我還要去巫云一趟,想辦法勸說他們退兵,父皇的病情耽誤不得,我又不信旁人,只能勞煩你走這一趟。”
鶴公公原不愿將陸延一個人舍下,但思及他如今劍術不俗,想來應該足夠自保,再加上帝君病情危急,只好喬裝打扮快馬加鞭趕回仙靈,陸延則帶著剩下的五十名金烏衛朝著巫云而去。
“天水忽然來信,說糧草在押送途中出了些問題,恐怕要耽擱幾日才能送到后方。”
國相府后院的楓樹下,一名紅衫男子正自顧自下著棋,他聞言頭也不抬,操控黑子吃掉了一顆白子,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打落一片陰影,聲音淡漠
“讓他想法子如期送過來,戰帖已下,倘若不能如期開戰,于軍心不利。”
趙玉嶂掀起衣袍在他對面落座,身上的衣服繡著五爪金龍,再不是當初任人宰割的質子,而是一國之君“東酈野心不小,到時候若是攻下仙靈,城池如何分割也是個問題。”
商君年又吃掉一枚白子,他修長的指尖捏著白玉棋,在桌邊不緊不慢敲擊“我知道柳闕丹在打什么算盤,巫云地廣人稀,要那么多國土無用,城池讓他幾座也無妨,只是人一定要給我帶過來。”
趙玉嶂知道這個“人”指的必然是陸延,沒忍住呸了一句“殺了他都便宜了,還用城池去換,我才不吃這個啞巴虧。”
商君年抬眼看向他,眼眸漆黑,猶如深不見底的寒潭“你忘了答應過我什么”
趙玉嶂撇了撇嘴“我沒忘,不就是把陸延帶到你的面前嘛。”
商君年微微勾唇,只是讓人察覺不到絲毫笑意,一字一句提醒道“記住,是活捉,我不要尸體。”
他語罷手腕一翻,指尖松開,掌心里捧著的棋子便簌簌落入棋盒,就像落了一場黑白色的雨,相互撞擊,聲音清脆。
趙玉嶂盯著他身上銹紅的衣衫,有些不滿“你從前甚少穿這樣奪目的顏色
,偶爾一兩回穿穿便罷,這一年到頭都不曾見你變過。”
這樣華麗的顏色,分明是從前陸延的做派,那人最喜歡穿著一身繡金蟒的紅袍四處行走,本來就是個扎眼的長相,這么一穿便更是奪目,仙靈若有十分絕色,對方必要占去九分。
一年了,趙玉嶂總覺得商君年該忘記了,就算忘不了,也該放下了,可看著對方身上冶艷的紅衫,他就知道對方不僅沒忘,反而越念越深。
愛與恨,無論哪個字單拎出來都是刻骨的,這兩樣混雜在一起,便是刻入了靈魂肺腑,死也難忘。
當初陸延遇刺命懸一線之時,商君年心中有多絕望,在看到對方醒來做的那些荒唐事時,心中便有多恨。趙玉嶂遠在巫云,看了奏折尚且氣得掀翻桌子,更何況商君年。
趙玉嶂思及此處,咬牙道“你還惦記著他做什么,依我看直接殺了了事,他早就不是從前那個人了”
商君年的神色毫無波瀾,仍是那句話“我不要他的尸體。”
死人既不會動也不會說話,更不會疼,要來有什么意思,他要活生生的陸延。
盛夏時節,院子里種的楓樹未紅,仍是一片蒼翠的綠色。暮色落時,庭院便更顯幽寂,只能聽見陣陣蟬鳴,一條石子路蜿蜒著通向樓閣,在月色照耀下珍珠般瑩瑩發亮。
商君年推門走了進去,只見里面赫然是一間刑房,四面的墻壁掛著千奇百怪的刑具,尖端泛著寒芒,無端讓人脊背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