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維希奇跡般睜開了雙眼,他視線虛焦,指尖在半空中慌張亂抓,仿佛在極力尋找著什么,直到安珀一把攥住他的手,路德維希這才忽然安靜下來。
“閣下”
他好像已經看不見東西了,金色的發絲凌亂落在眼前,琥珀色的瞳仁看起來格外空洞,輕聲問道,
“是您嗎”
安珀抵住他的額頭,啞聲道“是我。”
路德維希哪怕思緒混沌,大腦也保持著清醒的分析能力“我們是不是掉進了峽谷”
安珀不知道該說什么,仿佛已經變成了一個機器人“是。”
路德維希臉色蒼白失血,攥緊他的手艱難道“再堅持再堅持一天我掉下來前向喬伊斯發去了呼救請求他很快就會找到這里救您出去的”
那你呢
安珀緩緩吐出一口氣,將雌蟲抱得更緊了一些“路德維希,我們一起出去,我們還沒來得及舉辦婚禮。”
路德維希喃喃自語“是啊我們還沒來得及結婚”
他已經毫無知覺了,說不清是冷還是疼,左手緊緊攥住安珀,右手卻控制不住摸向膝蓋,碎骨碎肉的觸感讓路德維希心生絕望,就算重新獲救,他恐怕也會變成一個殘廢。
“我這一生勝仗無數以為能像挈爾利元帥一樣被歷史銘記現在卻不得不止步于此”
路德維希蒼白的臉頰在石壁陰影中被分割開來,就像完美無瑕的玉石多了一條裂縫,無端讓人痛惜,他聲音沙啞,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閣下從這里活著離開后您再找一名新的雌君吧我以為我爭贏了卻沒想到還是爭不過命”
“您一定要小心西弗萊我雖然將他擊落山崖,但他詭計多端一定會有變數”
安珀墨色的眼眸因為充血而變得通紅一片,帝王這種存在原本是不會有眼淚的,他的胸腔內卻滿是酸澀,沉聲道“路德維希,我的雌君只有你,也只會是你。”
路德維希,你的一生本不該是這樣的
你會如自己設想的那般戰無不勝,也會如自己設想的那般當上帝國元帥,你不該隕落于此,也不該向命運低頭。
路德維希聞言輕扯嘴角,露出了一抹釋然的笑容,他開心的像個孩子“閣下知道嗎我真的很高興因為猛獸一旦離開原地,守護的珍寶就會旁落”
他艱難摘下自己指上的鳶尾花戒,瑰麗的寶石因為沾染血跡,莫名有一種花朵凋零的悲涼感。這是路德維希成年那天,巴赫公爵用一枚早就絕跡的潘麗莫多寶石為他打造的,獨一無二,此后數年再也沒有離過身。
路德維希將那枚鳶尾花戒緩緩套上安珀的無名指,低聲認真道“閣下,這是我最珍貴的東西”
它的花語是自由與救贖。
他們都說軍雌強大無比,但就像兇猛的野獸一定會套上枷鎖,軍雌也只能在雄蟲的壓迫下茍延殘喘,自由與救贖,是他們一生中最渴望的東西。
安珀下意識攥緊那枚冰涼的戒指,眼眶通紅,呼吸顫抖,他緩緩低頭,只見懷中的路德維希雙目緊閉,安靜得好像睡著了一樣,珀金色的發絲因為沾染血痕,氧化后透著暗色,卻無損那份意氣風發。
恍惚間,外面好像傳來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和呼喊聲,喬伊斯終于帶隊搜到了這里。
“路德維希,”
男子在暗色的光影中輕聲開口,做出承諾,
“我們還會再重逢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