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雨水淅淅瀝瀝落下,外面的裝修聲總算安靜了片刻,現在人類的一切事物都等待著重建,文明、秩序、高樓、平等,每個人都很忙碌,但每個人都很知足,因為他們再也不用過以前那種擔驚受怕的日子,也再也不用因為貧賤而失去生命。
人類出現異能是為了對抗游蕩者,當游蕩者消失之后,他們的異能也在逐漸退化。陸延算是最晚退化的一批,但過了一年多,他已經不太能感受到雷電的存在了。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回歸原位,只除了那些失去的人,還有一些沒能重新回來。
陸延沉默著起身關窗,以免雨水飄進屋子,他把花盆放在角落里,又找出紫外線燈照著,這才躺上床睡覺,在心里掰著指頭數日子。
陸延已經問過了,陸小釗是從三個月前開始澆水的,只要他也跟著堅持三個月,說不定邢淵就能成功復活了,這么一想,陸延只覺得時間迫切又難熬,翻來覆去直到后半夜才睡著。
窗外雨聲淅瀝,那顆靜靜埋在花盆里的石頭閃著微光,在紫外線燈的照耀下更顯得光芒璀璨,一抹陰影被拉長,投射在地毯上,遠遠看去就像一灘泥沼。黑暗中逐漸出現了一抹頎長的男人身影,從泥沼中緩緩起身,輪廓模糊不清。
他站在原地,活動了一下脖頸和頸椎,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骨骼聲,最后將目光落在床上熟睡的男子身上,悄無聲息脫掉身上冰涼的衣服,蛇一般滑進了被窩。
陸延每晚做夢都會夢到邢淵,他察覺到懷里熟悉的身軀,并沒有多想,只是無意識摟得更緊,嘀咕了一句夢話,這才重新睡著。
他的夢話模糊不清,但只有短暫的兩個字,翻來覆去是同一個人的名字。
懷里的男子滿意在陸延臉上親了一下,隨即想起被埋在花盆里的石頭,不滿低聲罵道“蠢貨”
別誤會,罵的是陸小釗。
彼時他正坐在客廳看新聞直播,邢博和他一起趴在沙發上,把薯片吃得嘎吱嘎吱響,他以前從來沒吃過這種東西,就那么短暫的一會兒功夫,陸小釗的存貨都快被他干完了。
“煩死了,你能不能別吃了睡你的覺去”
陸小釗劈手奪過剩下的半袋子薯片,看這個游蕩者哪兒哪兒都不順眼。邢博現在變成普通人類,也沒辦法收拾陸小釗,只能戀戀不舍地舔了舔手指“小氣,你自己怎么不睡覺。”
陸小釗“我在看新聞直播呢。”
邢博不屑“新聞有什么好看的。”
陸小釗目不轉睛盯著屏幕“你不懂,意義重大”
他話音未落,只見在醫院蹲守的記者火速沖了進去,向守在產房門口的一名男子圍堵截拍,原來他的妻子是自從游蕩者消滅后第一個懷孕的女性,所有人都給這個未出世的孩子賦予了重大的意義,今天女子臨盆,不少記者都在醫院蹲點守候,想拿到祥瑞寶寶的第一手資料。
“生了,生了,是個健康的寶寶”
男子小心翼翼抱著嬰兒,在鏡頭前喜極而泣,他用寬厚有力的手掌把孩子高舉過頭頂,大家第一眼看見的卻不是孩子的面容,而是那雙在半空中揮舞著的、微紅發皺的小手
手腕干凈無瑕,沒有任何生命值的顯示。
“嗚哇哇哇”
一陣嘹亮的嬰兒啼哭聲陡然響起,劃破了寂靜的黑夜,黎明破曉,一輪紅日從天際緩緩升起,象征著一個舊時代的落幕,象征著一個新時代的開啟。
他們終于走出了時間的桎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