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至微山莊被澆滿火油,燃起熊熊大火,好比人間煉獄。
誰也不知道是雨澆滅了火,還是火蓋過了雨,因為當初做下這個決定的人早已長眠墓中,連同數不盡的生死孽債。
大朝會那日,恰是一個陰雨天。
文武百官中不乏嗅覺敏銳之人,他們察覺到今日朝會必有血光之災,機靈告病不去,然而攝政王直接派人挨家挨戶敲門,但凡病得只要有一口氣在,爬也得爬去上朝。
什么,你說爬不動
張諫議就是這么說的,最后被攝政王放狼狗攆了半條街,差點沒把命根子咬下來,爬得比穿山甲還快呢
這下可好,不管是大官小官,清官昏官,直臣奸臣,諍臣忠臣,都只得老老實實披上官服入朝覲見,連年過八旬的一代大儒、曾教化過北殊三代帝王的太師顏柳都罕見出山,命家中老仆驅趕馬車顫顫巍巍來上朝了,懷里還抱著個布條包裹的東西,細細長長,不知是什么。
陸延正在寢殿內更衣,他張開雙臂,任由啞奴穿戴龍袍,閉目聽著外間嘈雜的雨聲,思緒一瞬間被拉得很遠,淡淡開口
“當年知曉這件事的人都已經死了,你父親又是如何知道這樁血案的”
公孫墨正抱著一個點心盤子蹲在角落吃得起勁,天知道皇帝上朝居然這么早的嗎,他還沒睡醒就被扯到了宮里,嘴里含著東西支支吾吾道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就算殺一只螞蟻也會留下痕跡,天知道地也知道,當年一整個縣的百姓被屠戮,焉知不會留下活口”
“就算沒有留下活口,需知死的人越多,露的破綻也就越多,更何況是一千多條性命了。”
陸延靜默一瞬才道“你把他們都帶回來了嗎”
公孫墨道“有些被火燒碎了,有些被野狗叼走了,不過我拼出來了好多具呢。”
陸延沒再說話了,他見宮人已經替自己穿戴妥帖,邁步走入了另外一邊的內室,只見里面有名和他容貌生得一模一樣的男子,神色憔悴,驚慌不安,就像一只隨時處于戒備中的喪家之犬,連那身龍袍都穿不出往常的氣勢了。
陸延走上前,替他正了正衣襟,雖然語氣平靜,卻莫名讓人毛骨悚然,笑著輕聲道
“瞧你,衣衫都歪了,若是讓人瞧出破綻了可怎么好。”
趙康看見他就像看見了魔鬼,渾身抖若篩糠,雙腿一軟差點跌坐在地“陸陸延,你到底想做什么孤的江山已經被你和霍瑯奪去了,無眉公公也死了,你到底還想如何羞辱孤”
被霍瑯嚴刑拷打的那段日子,趙康一度痛苦得想要去死,他生來就是天之驕子,何曾受過這等侮辱,偏偏沒那個膽子尋死,今天那些宮人忽然拽他出來梳洗打扮,重新穿上龍袍,趙康只覺得陸延又想出了什么折辱他的新法子。
陸延靜靜望著他“上朝乃天子本分,何談羞辱,時辰到了,走吧。”
只不過陸延走的是正殿,趙康走的是地宮那條路。
公孫墨吃完點心,拍了拍身上的殘渣,他不知是不是看出來陸延脾氣好,也就沒在意那些虛禮,嘟嘟囔囔道“他都是個擺設了,你還廢那個勁給他穿一身龍袍做什么。”
陸延冷不丁問了一個無關的問題“聽說顏太師今日也來上朝了”
公孫墨小雞啄米點頭,他入宮的時候剛好碰上了,抬手比劃著“他不止來了,懷里還抱著一個長布條,這么長,這么粗,也不知道裹的什么東西。”
陸延笑笑“這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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