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夫人指尖摸過耳邊珠串,意味不明道“人走都走了,還能安什么心。”
況且樸月璇那樣的人,死了才是罪有應得,所以她才要說人和人的命數,真是說不清。
想她嫁給了從未想過要嫁的人,雖是遺憾,如今日子卻也圓滿,而樸月璇呢,費盡心思也沒能嫁給心上人,如今更是孤魂一縷,無福享受這官夫人的體面。
其實說起樸夫人和月娘的恩怨,簡單又復雜,不過是兩女爭一夫,最后誰都沒成。
易縣是個小地方,樸夫人娘家和樸家有舊,兩家本就相識,可以說她和月娘是幼時一同長大的好姐妹。
可親姐妹都有反目成仇的時候,何況是鄰家姐妹。
當年,二人都是婚嫁之年,正所謂一家有女百家求,向樸夫人求親的媒婆不少,她父母挑來挑去,最后看上了一位少年秀才。
少年俊美又有才氣,樸夫人也很心動,于是少男少女私下便有了來往,且兩家本就在議親,因此家里人也默認了。
一日,正值春光爛漫,少年秀才約未婚妻去河邊賞景,少女應下了,事后卻是害羞不已,思來想去,便請上自己的好姐妹一同去。
等賞景歸來,還是少女的樸夫人心滿意足,卻沒留意到好姐妹的失魂落魄,所以當月娘邀她去樸家玩的時候,她歡歡喜喜地去了,還帶上了要送給小姐妹的繡樣。
而之后發生的事,讓她至今想來都是心頭恨恨。
她的好姐妹哄她在閨房入睡,又支開其他人,叫來未婚娶的兄弟。等她醒來,一切已成定局,她也只能退了秀才的婚事,嫁進了樸家。
然而等她退婚不過一月,便知秀才家轉頭又和樸家議親。
到了這時候,樸夫人就算再傻,也意識到自己是被人算計了。
世人皆道日久見人心,姜靜行和樸月璇相處不過幾月,不敢說能認清一個人,可樸夫人和她相處多年,又做了幾年姑嫂,早已認清這位外人眼中的樸大小姐,做事是如何不擇手段。
不過死者為大。陳年往事回想起來多是苦悶,樸夫人不愿多想,便又拉著兒子問起他們在靖國公的日子。
樸律霖也一一應答。
街道上人來人往,一派盛世祥和,幾輛華貴馬車不緊不慢地滾過青石板。
靖國公府的下人腿腳伶俐,已經先一步將樸夫人到來的消息傳到了后院。
后院外廳,姜璇慢條斯理地飲茶,手上翻著一本賬冊。
樸玲坐她對面,低頭絞著手中錦帕,樸夫人的到來讓她面上并無多少喜色。
這時侍女走進來行禮道“回小姐,表少爺和夫人已經到外院了。”
“呀,這么快就到了。”姜璇合上手中賬冊,有些驚訝道。
她看向對面的姑娘,笑著催道“玲兒,你們兄妹離家多日,想來也是思念親人,快隨我出去迎迎。”
樸玲抬頭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好,玲兒正有許多話要說與娘親聽。”
二人攜手走出去,外院的母子也向后院走來。
一路走來,樸夫人置身靖國公府的雕梁畫棟中,心里更是慶幸。
慶幸時過境遷,慶幸那已記不清相貌的秀才早早病逝,慶幸樸月璇心灰意冷下也遠嫁他方難產早逝,若是人還活著,讓她目睹仇人享盡榮華,那她豈不是真要恨死
母子二人剛踏進外廳的院子,便聽到拐角處傳來一陣笑聲,側身一看,正是姜璇和樸玲。
看女兒跟在一位穿著精巧的婦人身后,樸夫人也是未語先笑,搶先道“這位便是姜家妹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