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那才是一筆寫不出兩個神字,今上與馮翊王的兒子,可是親得不能再親的堂兄弟。
今上會算賬,便“感悟傷懷”,下令把人召回建安。可朝中勢力錯綜復雜,流落在外的人能不能順利認祖歸宗很難說。生死攸關時總離不開回春妙手,于是阿翁托付了識諳,識諳又托付了南弦。
允慈得知后嗟嘆,“世上還真有這些陰謀詭計啊。”
南弦說怎么沒有,“如果人人有情有義,馮翊王應該還活著吧。”
好多事情都是環環相扣,若不是有家里人的托付,她不會參與進這件事里來。既然已經插手,那么救人就得救到底,晚間好好睡了一覺,第二天一早便起身收拾停當,讓人套了馬車,重新趕往清溪。
允慈追了出來,一面扣上斗篷,一面急道“我陪阿姐一起去。”
南弦說不,“這事兇險得很,我一個人去就行了。你在家里替我打掩護,萬一有人找我,好替我應付。”
允慈拗不過,只好應了,把人送上馬車,踮著腳尖道“阿姐,你要快去快回,不要耽擱太久,我在家等著你。”
南弦點點頭,“要變天了,回去吧。”
馬車順著巷道往城東方向去,穿過朱雀航,走在河堤上。北風吹落了柳葉,那柳樹筋骨分明地暴露在寒冷的空氣里,風聲刮過枝頭,引出一串巍巍搖晃。
下了河堤,挨著東府城的西墻走,剛走了兩丈遠,半道上遇見一架馬車,車上的仆役跳下來,手腳一攤呈“大”字型,攔住了南弦的去路。
“向娘子救命。”那仆役直著嗓子喊。
南弦打起簾子一看,不由大嘆一口氣,“你家衙內又怎么了”
所謂的衙內,是輔國將軍卿暨的獨子卿上陽,明明出身武將世家卻固執地想學醫。家中不答應,沒人敢教他,他就自學。上次琢磨正骨,弄折了自己的手,這次不知道又出了什么意外,急得當街攔人。
連仆役都覺得有點說不出口,含糊道“衙內這幾日練扎針,不知怎么,幾針下去,半邊身子不能動了。”
南弦只得下車查看,見那邊車輿內的卿上陽仰天躺著,腦袋勉強轉過來,頗不好意思地說“其泠,這次又要麻煩你了。”
要不是從小就認識,南弦真不想管他。詢問他到底扎了哪里,他抬起右手指點了一通,南弦嘖了一聲,“偏癱了,今后讓人喂飯吧。”
這下卿上陽急了,嗷嗷亂喊起來,“不不不,不行怎么會偏癱還能治吧啊啊其泠”
他聒噪得南弦腦子疼,見他真著急,就不再嚇唬他了,無奈道“你先去我家等著,我現下有事要忙,等忙完了替你扎回去。”
擺脫了這個累贅,就該忙正事了。匆匆趕到清溪后,管事引她進上房查看,床上的人仍舊閉著眼,相較昨日,臉色變得有些發黃。
她心下一驚,問昨晚的境況。
管事焦急道“丑正醒了大約半盞茶工夫,就又睡過去了。我先前叫了幾聲,還是不知道答應,小娘子快想想辦法吧。”
南弦牽過腕子把脈,見脈象微沉無力,回身取了針來扎脾俞、公孫、命門等處。
可能是見了點成效,醒針時候發現他肩頭微微縮了縮,想是入針深,感覺到痛了。
管事很驚喜,切切追問“這是好轉的跡象吧”
南弦蹙眉看著,沉默了良久才道“準備重樓、白花蛇舌草藥浴。毒入了肝膽,須得催逼出來。”
管事忙道是,“泡在藥湯里就行了嗎要泡多久,小人命人預備熱水。”
“半個時辰。”南弦直起腰擦了擦手,“中途還要施針,讓他穿著中衣入浴,別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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