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清溪返回查下巷的路上,大概因為受了驚嚇,南弦總是擔心會有另一把刀從窗口刺進來,因此一路戰戰兢兢,不住打簾朝外望。
神域發現了,揚聲寬慰道“阿姐不必害怕,從今往后,不會再有人敢行刺你了。”
南弦心里稍稍覺得安定,不管是真是假,姑且相信他吧。
好在到家之后,沒有人看出異常,她事先也叮囑過鵝兒,讓他不許外傳,因此允慈雖發現她的手受了傷,也沒往別處想。
她這里表面太平,神域卻不能當做無事發生,第二日便著手處置了這件事。
彼時盧駿正為派出去的人沒有回音而焦躁,真就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尸。打探向宅的情況,得知向家大娘子依舊在坐診,這就讓他愈發彷徨了。
后來接了拜帖,說小馮翊王相請,他惴惴地赴了約,當得知派出去的人一死一傷,活口還在對方手上的時候,幾乎將他嚇得癱軟。
最后是怎么回來的,盧駿已經想不起來了,到家直去找了母親,他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妹還在埋怨,說向娘子好好的,三兄又在說大話。
半天的驚嚇化作了氣憤的一句暴吼“給我閉嘴”把他母親和妹妹都鎮住了。
別駕娘子好言來問,他才垂頭喪氣把實情說出來,“動手的時候,正好遇上了小馮翊王,人被救下了,我派出去的兩個兄弟,一個死了,一個在小馮翊王手上。原本這件事是要報校事府的,但小馮翊王按下了,要是鬧起來,不單阿妹名聲盡毀,我們全家都得遭殃。”
別駕娘子腿里酸軟,倒退兩步跌坐進了圈椅里,良久才哆哆嗦嗦問“他為何那么好心既然不肯宣揚,難道還愿意聽從皇后殿下的安排嗎”
盧駿簡直要被母親的樂觀氣倒了,拍著大腿道“阿娘,你快醒醒吧,世上還有這等好事嗎人家是要咱們自行婉拒皇后,這門親事是做不成了。再者,他抓著咱們這么大的把柄,往后我們兄弟還不為他馬首是瞻嗎這小馮翊王年紀雖小,城府卻極深,幾句話說得我冷汗直流,縱是阿翁在家,恐怕也招架不住他。”
他那個妹妹,神情仿佛雨天里的,這時才死心,大哭起來,“我的事,向娘子果然都告訴他了。”
說起這個,盧駿就深深嘆氣,“人家根本就不曾把內情告訴他,是你們疑神疑鬼,給自己下了套。”
怎么辦呢,別駕娘子終究氣餒了,惱恨起來狠狠捶了盧憐兩下,“都是你這不成器的,臉都讓你給丟盡了。好在事情不曾鬧起來,還有你活著的余地,只要皇后那里敷衍得過,小馮翊王暫且不會找咱們麻煩吧”
盧駿耷拉著眉眼,晦氣地點點頭。暫且確實不會有麻煩,但自家幾個兄弟在各處為官,日后只要人家有需要,哪個還敢推脫嗎。
不過這也是將來的事了,別駕娘子目下要應付的,是皇后熱切的大媒癮兒。
那日皇后傳召她們母女入宮敘話,正滿懷憧憬地打算安排盧憐與小馮翊王會面,別駕娘子終于為難地應了話,起身伏拜下去道“殿下盛情,但小女實在無福,恐怕不能承殿下美意了。”
皇后愕然,“這是為何呀”
別駕娘子把來前準備好的說辭,重又復述了一遍,力求不去傷筋動骨,兩下里沒有妨礙地把事情解決,便道“那日殿下傳召憐兒,憐兒回來就同妾說了,這等榮耀,妾如何能不狂喜,第二日便私下問準了小馮翊王生辰八字,悄悄給兩個孩子批了命格。結果很是不好啊,說是破家之象,將來還會妨子孫,實在不宜結成夫妻。”
說到妨子孫,這點正中了皇后的忌諱,原本讓他們結親就是為了孩子,如此一來,豈不是一點指望都沒有了嗎。
皇后悵然,“沒想到竟會八字不合,真真是沒有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