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弦臉上的紅暈一直蔓延到了脖頸,心里狠狠唾棄他,剛看光了背,又想得寸進尺。背上的傷怎么包扎,自然是繞身一圈,那前面豈不是也要失守了
“天氣炎熱,不用包扎。”她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正想讓他替她把衣裳蓋上,忽然發覺他的手掌貼上了她的背心。一股暖意很快滲透進來,他說“你們女郎,大多體寒吧”
南弦抿了下唇,沒有應他。自己確實體寒,醫者不自醫么,替病患看診容易,但自己的身體鮮少有空調理。加之背心處也沒人能替她艾灸,這些年那一塊總是寒涼,夏日反手摸上去,都溫熱不了。
然而他的手掌,似乎積蓄著很大的力量,她忌憚他觸碰,但又貪戀那種溫暖,源源的熱量穿透皮肉,仿佛能夠直達內臟。
她暗暗舒了口氣,閉上眼睛,傷痛似乎也減輕了不少。這人大多時候讓人氣惱,但在細微處,又有他洞悉微毫的體貼,實在讓人無計可施。
換上一只手,又是一片新的溫暖,他也不管她聽沒聽見,自言自語道“今日向識諳來找過我了,讓我放你回去。真是個天真的人,我既然把你帶來,就不會僅憑他的三言兩語讓你離開。如今他已經知道你在我這里了,沒有大吵也沒有大鬧,說過一通置氣的話,見沒有成效便放棄了他不管你了。”
南弦聞言睜開了眼睛,心里也悵惘,但仍是站在識諳的立場上考慮,沒好氣道“你仗勢欺人,讓他怎么辦我們不過是這建康城中最不起眼的醫者,就算使盡渾身解數,也扳不倒你這樣的王侯。”
她總是習慣性地將自己與向識諳歸為一類人,這讓他有些不快,蹙眉道“他是他,你是你,你與他不一樣。還記得先前我被關押在驃騎航,所有人都以為我不成事了,若陛下不曾病重,朝中那些宰執們也未必會管我。但這種時候,你卻沒有放棄我,這就是人與人的不同。你在我這里,他瞻前顧后,要是你與他換個處境,你會不會登門來討人即便不成功,也一定會試一試,對么”
南弦無言以對,只能沉默。
他笑了笑,微微俯下身子,貼在她耳邊說“他不在乎你。南弦,你那一同長大的阿兄,沒有將你視作珍寶。他還是有顧忌,還是舍不下面子,他不像我,為了你,什么都能豁出去。你若是嫁給這樣的人,將來要是遇見什么事,他能保得了你嗎不說別的,就說你行醫濟世,萬一遇見不講道理的病患,就憑他的魄力,可能護你周全”
所以對待情敵,就要揭開他的短處,讓這個過于重情的人看清楚。這不是挑撥,是顯而易見的事實,向識諳昨日沒有來,今天得知她在王府,也并未登門。有時候真不知道應當贊許他謹慎,還是鄙夷他膽小。他就放著這個要嫁他為妻的女郎,逗留在其他男人府上,想必已經默認這個事實了。
南弦呢,心里有失望,但也是淡淡的,并不夾帶埋怨。
識諳想必有他的顧慮吧,他自小就是個穩妥的人,辦事三思而行,從來不會過于激憤。也許正是因為
知道她在神域手上,知道她安全,才沒有想將事情宣揚起來。如果她當真下落不明,或許他就會著急報官了。
神域還在逗她,輕聲問“你怎么不說話”
南弦道說什么說你小人得志便猖狂嗎”
他聽了卻一哂“你與他的婚約就到此為止了,果然不破不立,我要是瞻前顧后,你們這刻應當下了帖子,廣邀親友了。”
他語氣得意,卻氣得南弦想頂他個倒仰,“你做出這樣卑鄙的事來,竟一點都不覺得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