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可會懷上孩子”她倚在他懷里,喃喃問著,“要是懷上了,那可怎么辦。”
他說懷上也不打緊,“如今陛下將朝中事務大半都交托給了尚書省,宰執們有心栽培我,要緊的奏疏都讓我決策,陛下也知道。他雖身居高位,但有力不從心之處,只要我能掌握大權,孩子生了便生了,反正未必是男孩,若是女兒,也算皆大歡喜。”
“那要是男孩呢”她仰頭問他,“可是要送進宮里去嗎”
他想了想道“還可以商議。他們不過是想要個嗣子繼承皇位,就算自小養大,也割不斷我們之間的父子親情。倘或讓我們自己養著,到了六歲開蒙,送進永福省也沒什么,男孩子總在父母手底下也不好,該當讀書習字受規矩,便讓那些大儒們教導他吧,將來好長成個有道明君,再為大殷開拓盛世。”
設想當然是好的,要是能留到六歲,她也別無所求了。但這種事,恐怕帝后不會答應,況且她也有顧慮,萬一有了孩子,圣上再生出什么險惡用心來,這小狐貍就算再厲害,也未必能夠次次化險為夷。
所以暫且不要懷上,那是最好的。她自己也覺得有些可笑,才剛圓房,就開始擔心孩子,想得果真太長遠了。
偎著他,時候不早了,眼皮有些發沉,他卻毫無睡意。朦朧中總覺他不時靠過來親親她,就是那種愛不釋手,仿佛一閉眼,睡醒后她就不見了。
后來實在困極,連他是什么時候睡著的也不知道,第二日醒來已經天光大亮了。
盛夏時節,天亮得早,待到辰時日光如瀑,外面已是個熱鬧人間。南弦隱約聽見繁雜的人聲,是從府外傳進來的,大嗓門的婦人在與人打招呼、廟宇里敲擊引磬的回音尖細悠長、往來的車轱轆發出吱扭的聲響再看他,他睡著的樣子很是賞心悅目,高挺的鼻梁,嫣紅的唇色,沉沉眼睫覆蓋下來,即便是男子,也是個玉做的男子。
大概是察覺到她在打量他,那眼睫微微一顫,他緩緩睜開了眼。第一眼就望見她,滿懷都是柔情。
“為夫太俊俏,”他的嗓音慵懶,別有韻味,調笑道,“讓你趁我睡著了偷看。”
南弦忙調轉開了視線,“不小心瞥見了你而已。”
那不行,他的妻子,必須滿心滿眼都是他。于是恬不知恥地湊過來,“你再仔細看看我。”
南弦推他,說不要,“今日還要祭拜阿翁與阿娘,你快起來。”
她牽過寢衣披上,為新婚準備的面料清透,能看見底下的身條輪廓。她的脖頸纖長,微微低著頭,從背后看上去異常秀致靈巧。
他忍不住環上她的腰,在她后頸吻了又吻,倦懶拖延,哪有起床的意思。
南弦扭頭嗔怪地瞥一瞥他,“再不起來,長輩們該等急了。”
他這才懶懶起身,笑道“我娶了妻,阿翁阿娘高興還來不及,知道昨日新婚,今日晚起不會怪罪的。”
但新婚夫婦賴床賴到日上三竿也不像話,趕緊傳人進來伺候,待收拾停當了,就往后院供奉的小祠堂去。
上首三個牌位高高擺放著,南弦親手點了蠟燭,再與神域一起拈香叩拜。
他長跪在蒲團上,這時褪盡了戲謔,肅穆恭敬地向上拱手,“兒已娶親,今日帶新婦,來向二位阿翁與阿娘請安。兒自今日起有了家室,日后必當慎言慎行,萬事以家業為重。新婦賢和溫良,持家有道,兒敬之愛之,不敢相負。祈愿爺娘在天之靈,保佑兒與新婦,綿延子嗣,永固家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