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怎么能這么麻煩人家呢,聽薛奶奶說了,我還不敢相信,現在才知道都是真的。”
薛霈像個做錯事的小孩,手指扯著睡褲的布料,呼吸也不敢太大。
男人一字一頓道“阿古不是怪你的意思,只是想告訴你,這里是別人家,不是咱們自己的家,你能明白嗎”
薛霈似懂非懂,習慣側過沒動過手術的左耳,腦袋邊兒好比頂著個小問號,像是充滿好奇的小精靈。
男人嘆氣不已“小霈,陸家小少爺只是把你當玩伴,你知道嗎”
薛霈喃喃道“玩伴。”
可哥哥沒這么說過,哥哥只會說他是妹妹,還說哥哥就是要保護妹妹的。
男人倏然起身,動作嚇了薛霈一跳,肩膀被摁住了,力氣大得驚人,幾乎要碾碎了骨頭“玩具都會被拋棄。”
“尤其是像他們這樣有錢的人家。”
薛霈的瞳孔驟然渙散,無法聚焦,小腦袋還沒反應過來,這句話藏著多么恐怖的重量,更令他小小的肩膀無法扛起的巨石砸了下來。
“薛奶奶生了很嚴重的病,一直沒敢告訴你,前兩天還不小心把腿摔斷了,她怕你舍不得她,什么都沒說。”
男人所有的鋪墊,好像只是為了最后的發問,“小霈,你是想回去陪奶奶,還是打算留下來”
薛霈眨著眼眸,染上白霧,不管望向哪都不清晰,年幼的崽崽也本該是生得金枝玉葉,卻瞧不見通往未來的方向。
幾個小時后。
在影視城的上空,天色灰蒙蒙的,而整座染上過年氛圍的津市,布滿了陰霾,像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陰謀。
薛霈背著琴包,如同個精致的小手辦,突兀地出現在人聲嘈雜的火車站,由工作人員引導著上車,目的地為丹縣的車次。
跟來時不一樣,薛霈穿著漂亮的衣服,不算特別厚,卻格外保暖,身體也暖和得像小火爐,坐往四人間的下鋪,卻是什么都不愿意脫下來。
這些都是哥哥送給他的。
這趟車廂的乘客都很少。
薛霈的車廂里,只有位背著行李包的小姐姐,一上車先震驚了會兒,而后捧著手機噼里啪啦打字,來回抬眼,偷看眼前的漂亮小朋友。
小姐姐最終還是沒忍住“寶貝,你怎么一個人在車上呀,爸爸媽媽不陪你一起嗎”
薛霈失落地搖搖腦袋“佩佩一個人。”
姐姐不清楚那句話的意思“啊,這么小就讓你自己坐車出門呀,真的能放心嗎,有什么事情就跟姐姐說哦。”
薛霈抿著小嘴巴,沒說好,只輕輕地道謝,接著捧起了一片吐司面包,慢吞吞地吃起來。
咔嚓、咔嚓
車窗外的景物一閃而過,列車前行,小幼崽吃著干巴巴的面包,縮成小小一團,完全沒從漫天蓋地的消息中回過神來。
奶奶好像生了很嚴重的病。
叔叔是后來才知道,讓薛霈學小提琴,再考慮清楚把薛霈送來大城市,是奶奶希望小乖孫見著親外公,能被接回家過上富裕生活
往后就不愁沒人照顧薛霈了。
叔叔知道這件事后大發雷霆“當年是他們家不要的小霈。”
“以后真的能對他好嗎”
“小霈是我看著長大的,就算您這身子骨真出了什么事,我怎么會不管那孩子啊。”
“”
這些話就像行駛在午夜的風聲。
小小的幼崽,變回了來時的淡漠神情,不會哭也不會鬧,只安靜地蓋著被子,低低的冷氣侵入肌膚,也全無半點反應。
可又好像有什么不一樣了。
薛霈怕吵到姐姐,輕輕地翻了個身,眼淚啪嗒,墜落在白色枕頭上,洇成了朵孤單的小浪花。
漂亮的小幼崽是有不舍的。
跟兇兇的外公沒有關系,而是那個特別的哥哥,說過好多好多回喜歡他的哥哥,名字叫陸萊恩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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