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金潼還是搖頭“在這里分米,勢必引來蜂擁之勢,我們恐怕別想走了。五叔,待至安穩之地,設施粥棚,由官府維持秩序更好。”
李煦點頭“這法子好。大侄女,你果然是智多星,這饑荒中的穩妥法子你都能知道。”
林金潼平淡一笑,說“這沒什么,我也曾經歷過饑荒。”
李煦微怔,嘴唇動了動,什么也沒說。
快到軍營時,李煦脫下雪狐裘,而林金潼則換上了男子裝束。因為要進兵營,李煦覺得他作姑娘打扮太過惹眼了些。
下車時,李煦打量他的身材,纖瘦,但仔細一瞧,竟然像鞭子一樣結實有力,李煦有些驚訝“大侄女,你這再略長一點年紀,不就跟我差不多高了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練過武吧”
“背了張弓,長得高了些,是不像姑娘家了么”林金潼微微屈膝,目光環視四周,“那我其實可以蹲一點的。”
李煦瞥著他背后那張烏黑的大弓“你一個姑娘家,怎么背個這么大的弓”
“這弓我向來不離身的,就不摘了。”林金潼岔開話題,“對了五叔,你四哥,我那四叔呢他是在兵營里當差么什么官職啊”
海南之地,年復一年,常受倭賊之擾,民不聊生。
半年前,司禮監急報,稱福建夏季巨雨滂沱,五谷不登,加之朝廷與倭寇交鋒頻繁,戰事不利,軍餉匱乏。于是上命提取倉儲,民生遭受苦難,饑餓如影隨形。
不料閩浙之地,竟起了三百義民福建按察使派兵鎮壓,冤枉義民與倭寇內外勾結,斬首示眾
霎時,三縣之內人心惶惶,騷亂不止。其中一縣官,草擬急折寄往京畿,屢遭攔截。終于縣官深感不妙,委托密友暗中傳至京中。
皇上方才知道福建出了大亂,當場震怒,從東廠抽調人手南下查辦,東廠提督曹康提議“皇上,長陵王李勍此次返京,原為探視瑞王之患。若令其長留京中,恐有不利。為國為民,不如遣其往東南剿匪,方得兩全其美。”
曹康就是皇帝心底的蛔蟲,皇帝想什么,忌憚什么,曹康無一不知。
若是剿寇不利,便能順理成章架空李勍的兵權,至于使李勍敗陣之策,曹康有的是法子。
然而不過半年時間,李勍手段凌厲果決,將曹康一黨安插在項營的耳目揪出大半好在長陵王當場斬首了一個細作,剩下的都被東廠刺客暗殺了。
瓊州,總督帳營。
李煦領著林金潼來到了帳營之外。
門前的銳兵立馬將二人攔在了外頭“世子殿下,此時王爺正在和總兵商議軍務,屬下有軍令在身,除非有緊急軍情,否則不得打擾。”
“可惡,連本世子也不能進去嗎”李煦氣鼓鼓說著,見那士兵一絲不茍地搖頭,自己咽下一口氣,一屁股坐在旁邊了,“好,那我等著。”
林金潼這才佯裝驚訝“五叔,等等,你竟然、竟然身份如此尊貴”
“這個么”李煦有些尷尬地抓頭,“之前嘛,我不太方便說,大侄女,瞞了你一路,不好意思了。實不相瞞,你爺爺是瑞親王李敬,你四叔是長陵王李勍,你呢,其實是本朝的永寧郡主。”
兩人排練了一路,在林金潼的帶領下,李煦入戲已深,一口一個大侄女。
林金潼聞言,眼中恰時流露出一絲溫暖與感慨,緩緩道“曾以為在這世間孤身一人,未曾想,在這茫茫人海中,我仍有這么多親人在身邊。”他拉住李煦的手,“五叔,還能見到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