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是要求瑞王將李勍送入宮中,常伴天子左右。
這是其他皇子不曾有過的待遇。
宮里有流言說,李勍是因為長得像陛下那早早夭折的皇長子,才得此厚愛的。
更有離奇的傳聞說,陛下和小長陵王不是親如父子,而是他倆本就是親父子
至于為何是親生子,又不讓他認祖歸宗,反而養在瑞王府上,就沒人敢編排了。
李勍這手字,便是李裾抱在腿上,親自教出來的,每個筆畫都筆鋒犀利,行云流水。在柔軟的宣紙上,有種天然的威嚴。
李裾晚年時,總在文淵閣批著批著奏疏就睡著了,剩下那些奏章一向是由少年李勍批完紅的。
他過早地就站在了王朝的中心,權力的頂端,俯瞰蕓蕓眾生,又過早地被推下了權力之巔,受制于人。
某日,李裾在文淵閣內昏昏欲睡,卻見李勍坐在自己的御案前,陽光透過窗欞,為他豐神俊朗的側顏披上一層金色的光暈,那一剎那,李勍仿佛擁有了一國之氣。
李裾看了他一會兒,突然出聲“靜聲,朕將皇位,傳給你吧。”
皇位。
狼毫筆重重地壓在了紙面上,洇開一沓宣紙。
林金潼手背被他捏得生疼,忍不住抬起頭來,喊了聲“王爺。”
李勍陡然松手,斂下所有深不見底的情緒。
林金潼在他懷抱里轉過身“王爺怎么了”
書桌和胸膛之間狹窄空間,林金潼對上他平靜的視線,說“是嫌我學得慢生氣了么可我已經學得很快了啊。”
“沒有生氣,你學得很好。”李勍看見他手上染了大片墨汁,牽著林金潼出去洗手,復而看見他手上有個紅色的腫包,在左手的指縫里,所以方才沒看見。
李勍用手輕輕碰了碰“生凍瘡了”
林金潼點頭“好像是,沒什么大礙,以前也長過,不管它自然很快就好。”
李勍看了他無關緊要的模樣,皺眉將他拉進屋里,喊來管事的,要了一罐凍瘡膏,蹲身牽過他柔軟的手指,指腹挖了一點黃色藥膏,溫和地在那顆凍瘡上打著旋,癢癢的。
林金潼見狀眼睛轉了轉,道“其實,其實我腳上也長了”
李勍起身道“將鞋脫了我看看。”
林金潼聽話將鞋襪除去,果真長了凍瘡,兩只腳都長了一圈,是那日腳踩過雪地,他的靴子不夠保暖,被打濕了才會如此。
林金潼坐在床上。
李勍一手拿著藥,低頭審視著那些紅色的瘡,有些觸目驚心。
林金潼默默伸手“我自己來吧”
李勍“林金潼,長了這么多凍瘡,你都不說”
林金潼表情有些茫然“我不知道這是該說的,我該和誰說”
李勍出乎意料地伸手抓過他一只腳腕,毫無架子,將藥膏點了上去“每日這樣走路,也不疼”
林金潼騰地一抽,讓他按住“別動。”
“好”林金潼習慣了受傷,所以對他而言其實是不疼的,完全沒有感覺。
被關心才是最疼的。
李勍替他上藥時,他才突然有了“疼”這種感覺。
伴隨著疼,似乎心也在抽,鼻子也泛酸。
林金潼不知道這是什么感覺。
就是覺得挺好的。
第二日起,李勍便不讓他下地走路了,改讓裴桓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