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四叔去年送我的虎頭手
爐,”林金潼捧在手里,臉頰無端消瘦許多,眼睛清凌凌地朝著李勍,“我想去看一眼爺爺,這會兒他應當睡了吧,能不能我這會兒去看看他”
自然是不能。
李勍神色自若地上前,大掌牽過他的手心“今日太晚了些,改日再回去吧。”
以往林金潼雖覺得奇怪,卻從不懷疑他的說辭,這會兒知曉真相,一切都清楚了。
知曉四叔瞞著此事,不過是彌天大謊兜不住,爺爺見了親孫女,自己這個假冒的,不治罪就算好。
四叔不愿自己難過,林金潼也忍耐得極好,半點馬腳不露,他素來是能騙人的,騙別人,還能把自己騙了,想著五叔成親當日,總是能見到爺爺的。
李煦和黃姑娘成婚,人是嫁到瑞王府來,四叔果然找借口沒有帶他去,林金潼沒有跟他苦苦哀求,自己喬裝打扮了一番,在人中貼上假胡子,下巴黏了一顆痣,還用草木灰在臉上畫了幾道皺紋。
小王爺大喜之日,瑞王府門庭若市。
林金潼這面相年紀一上去,對瑞王府又霎是熟悉,輕車熟路地就混了進去。
嘈雜的鞭炮聲中,高門勛貴,賓客滿盈。
連李瞻也來了,李瞻身著鵝黃色的錦袍,帶著袁大伴進府,身后都是宦官,抬著幾大箱子送給李煦的新婚賀禮。
“太子殿下”
“殿下也來了啊”
“臣參見殿下”
周圍人紛紛前來見禮,李瞻搖頭道“今日是小王爺大喜之日,諸位便不要行那些繁縟禮節了。”
很快,李瞻就在廳堂見到了瑞王,他左顧右盼,卻沒見到心心念念之人。
李勍見他來了,低聲囑咐身旁人“寶蟾,你去郡主那里,別讓她過來,撞上太子了。”
永寧不會說話,這種場合,她本就不愿出來見人,倒是李煦,直腸子,前些日子拉著她說了不少話,哪怕她是個啞巴,他也不曾表露過半分不耐,還對她說“那黃道長是醫仙石東壁的徒弟,鎮北侯府的小侯爺都昏迷幾個月了,還讓他施針給救活了。他老人家妙手回春,你這啞疾啊,很可能痊愈的”
爹娘不在了,瑞王府對她而言變得有些陌生。每一日,她都在瑞王膝頭伺候盡孝,眼看著瑞王的身體每況愈下,她已為此流過不少眼淚了。
賓客之中,隱藏著一長相又年輕又老態的男子,隔著不遠,注視著李瞻躬身,在瑞王跟前說話。
李勍似有所感,朝那方向望去。
林金潼趕緊埋頭躲起來。
李瞻在瑞王瑞王面前,活脫脫一個小輩。
太子的性情謙卑是出了名的,但在人前這般沒有架子,對瑞王鄭重行禮,還是叫眾人吃驚不已。
不是說,陛下早就想除掉瑞王爺了么看他快死才沒動手,誰知瑞王挺能熬,這一熬又是一年。
又過冬了。
李瞻關心了瑞王幾句,還是沒忍住,問了起來“世伯,永寧妹妹怎么沒
出來”
公孫先生接話“人太多了,郡主她不便出來見客。”
瑞王眼神瞇著,審視李瞻失落的模樣。
“吉時已到”
拜堂儀式舉行,新郎新娘拜了天地,敬酒給瑞王,儀式結束,公孫先生推著瑞王,慢慢回房。
夜風很大,宴席上觥籌交錯,公孫先生推著瑞王行至長廊,寸步之隔,推杯換盞恍若隔世。
瑞王緩緩抬手“繼忠,你扶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