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他最喜歡的弓么,從不離身的,怎么突然送給我了。”元瑯心底隱有不安之感,可他已經來不及思考了。
一旁,侯夫人撩起馬車簾子,輕聲喚道“元瑯,天色晚了,你大病初愈,不能吹風,快上車吧。明日一早,我們就要去廟里祈福了。”
明日十五,侯夫人突然說要帶幾個子女出城去山廟里祈福小住幾日,讓主持大師為元瑯洗去病氣。
元瑯是大病初愈,雖昏迷,可母親的陪伴和擔憂他每日都能感受到。
他并未多想,將金潼送來的弓背在身上,順手問元昭討要了紙筆,寫了兩行字交給小廝,仔細地折起來道“春薄,你務必親手將這信交到林公子手里。”
元瑯上了馬車。
馬車漸行漸遠,侯府門口,韓肅一身霜寒,緋紅朝服,腰纏麒麟補,佇立良久。
燭火下,修長的手指徐徐展開信紙。
元瑯拿刀槍的手,寫不出極有風骨的字
跡,紙上工整地寫著兩行字
金潼,等我回來便向陛下請旨,與你成親可好
火苗燎到紙扉,透過李勍的手指,逐漸灰飛煙滅。
燃燒后的殆盡,陰沉地映照在李勍的黑眸之中。
昏暗的逆光中一坐一立兩個背影,李勍聲音幽冷仿若嘆息,朝旁道“與丁將軍說,鎮北侯今晚送家人出京,不論老小,一個不留。”
冬夜,長陵王府寂靜如水。
將要結冰的湖面蕭索落著幾片枯葉,穿過冗長回廊,溫暖如春的房間里,林金潼掀起拔步床的底下暗箱,蹲在腳踏上往里藏東西。
那是一張柔韌的羊皮紙。
“這是師父留給我最重要的東西。”林金潼從長弓里拆下來的,以前從未拿出來瞧過,因此一時也沒發現有什么不對,“師父說,這是前朝最后的氣運,寶藏里藏有黃金千萬兩,龐大到足夠支撐國力若干年,不過此圖并不完整”
他垂眸自語,將羊皮紙展平,放妥帖了,露出滿意之色“此物于我無用,就留給四叔好了。”
四叔心善,時常兼濟天下,扶持貧苦百姓,這東西對他而言再適合不過了。
“對了,過幾日便是五叔和黃姑娘成親的日子了”
林金潼一邊將暗箱關上,一邊有些苦惱,抬眸望見床角,李煦送他的那只金色瞳仁的貓正蜷著晃尾巴,有一搭沒一搭地舔舐著爪子。
林金潼伸出手去撫摸它,將貓一把撈到懷里,隱有些愧疚道“小白,我此去許要一年半載,也興許要更久才能回來。我記得黃大人養了一只鸚鵡,黃念姑娘也是喜歡你們這些小動物的,我便將你留給五叔和黃姑娘,由他們暫代我撫養你兩年好么”
貓是靈性而獨立的生物,不知它是否理解,也興許并不在意,短暫地在林金潼懷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就從他身上跳開了。
林金潼懷里的溫暖消失,他有些迷茫地靜坐了一會兒,起身走到桌前,拉開抽屜。
里頭完整地放著兩百張地契,十萬兩的銀票。
都是瑞王給郡主的。
不屬于他的東西。
打開柜子,大部分是做給郡主的衣裳,一些是四叔送的,一些是瑞王命人送來的。
看背影,永寧郡主畢竟是女子,要矮他一頭,興許這些衣裳她穿并不合適。
底下木盒里,分門別類地裝著各色手爐,大部分是四叔送的,元瑯和李瞻送的不翼而飛了,倒是天痕送了個不起眼的紅手爐,用繡著竹葉的棉布包裹著,還在他這里。
林金潼翻找許久,才找到自己來時穿的那一件衣裳,樸素的布料,里面夾著幾層厚實的棉花,穿上便能融入尋常燕京百姓,不過保暖自然比不得華貴的狐裘。
離開之前,他還有重要的事做。
“潼兒在找什么”
李勍進門時,林金潼剛關上柜子,笑著說“四叔回來了我在找手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