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楊二奶奶的長期洗腦,楊五妹絲毫不覺得她的話有哪里奇怪,甚至深以為然。爹媽養了她十幾年,幾十塊錢的彩禮都不愿意掏的話,豈不是白養了嗎。
實際上楊二奶奶說的沒一句對的,工分的分值隨收成變化,且要扣除置換的口糧,誰家要是指望著那點按人頭的固定口糧,遲早得餓死。一年七八十,除非楊五妹不吃不喝。
楊二奶奶的理論,是任何一個人聽了都會罵她賣女兒的程度,跟人城里娶媳婦比,她家雀子上天,想得美呢。
“相看啥相看,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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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五妹傻眼,她媽之前不是興沖沖地讓她今日一定好好表現么,咋突然變了卦
“我說不去就不去了,媽能害你不成。”楊二奶奶語氣不耐,“等下我要上工,你十點半左右來給我送水,打扮得漂亮點,莫穿得灰撲撲的。”
賀岱岳現在是村里的搶手貨,適齡的姑娘能數一手,楊二奶奶必須得抓緊動作,免得讓人捷足先登。她連夜想了個自認周全的計劃,上午跟潘中菊組隊上工,屆時楊五妹送水在潘中菊面前露個臉,聊上幾句。
同村生活了二十來年,楊二奶奶多少了解潘中菊的軟性子,哪怕心里不愿意,面上也不好意思拒絕。例如此刻,潘中菊明明知道楊二奶奶打的主意,依然任由她挽著胳膊走了。
吳大娘是潘中菊上工的鐵搭檔,她家離老院子近點,通常是潘中菊過來找她,聽到潘中菊的聲音,她叮囑了兒媳一句記得鎖門,然后邁過門檻“來了來”
嘴里的話戛然而止,吳大娘見鬼似的看著楊二奶奶挽著潘中菊的手,怎么回事
吳大娘唰地扯著潘中菊走到一邊,一面瞅楊二奶奶一面小聲問潘中菊“她怎么跟你一塊”
潘中菊為難地把之前的事說了“我估計她是想讓我叫岱岳把她安排進養殖場做飼養員。”
養殖場規劃賀岱岳寫得很詳細,包括未來養殖牲畜初步數量,以及飼養員的待遇。飼養員一天八個工分,豬養得好額外有獎勵,風吹不到雨淋不著的,在潘中菊看來,比下地干活強多了。
“我看未必。”吳大娘哼了聲,“她一天好吃懶做的,咋可能干飼養員的活。”
兩人嘀嘀咕咕的背地里準是在說自己的壞話,楊二奶奶翻了個白眼,佯裝不知的快走兩步,以上工為由打斷了他們。
潘中菊被吳大娘說得起了疑心,楊二奶奶再要挽上來時,她生硬地別過了手“路窄,還是各走各的吧。”
楊二奶奶挽了個空,臉色青了白白了青,沖著潘中菊的背影狠狠唾了一口,要不是看在錢的份上,誰稀罕搭理你啊
一路到了老院子,集合上工的人站作一團,樂此不疲地討論著賀岱岳的存款,目前他們分作了三檔,一千的、兩千的、兩千以上的,爭論不休,紛紛認為己方分析的合理。
潘中菊一出現,他們蜂擁而上,瞬間把人圍住“中菊,你家岱岳在部隊當六年兵,攏共掙了多少錢啊”
乍然面對此種場面,潘中菊有瞬間的慌亂,好在賀岱岳早為她預備了一套說辭。
好奇別人掙了多少錢是亙古不變的話題,村里年年有人向潘中菊打聽賀岱岳的津貼,潘中菊一律“不知道”、“岱岳沒說”、“我沒問”。
楊桂平是為數不多知曉賀岱岳大概津貼數目的人,他口風嚴,村里人問到他頭上,他直接一句“別人家的事少管”。
“是掙了點錢。”潘中菊首次正面回應,所有人唰地噤聲,豎著耳朵聽她說,“但花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