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岱岳抓住褚歸的手親了一口“老了隨你怎么扎。”
言下之意是年輕時不行,太驚世駭俗了,賀岱岳拉不下臉。
“你莫動。”褚歸一個挺身在賀岱岳腿上坐直,“我試試你頭發攏起來是個什么模樣。”
賀岱岳老實奉獻出腦袋,雙手扶著褚歸的腰,任他撥弄自己的頭發,哪怕褚歸偶爾扯痛了他的發根,依舊不躲不閃。
額前與兩鬢的頭發被褚歸收攏,他后仰著拉開距離,完全暴露在空氣的額頭加重了賀岱岳硬朗的線條感,眉眼山根鋒利,褚歸松開掌心的頭發,俯身在賀岱岳眉間叭地親了一口“好俊的一小伙。”
“沒你俊。”賀岱岳一手按著褚歸的要,一手掌著他的后腦勺,壓著他垂下頭。
翌日褚歸體驗了賀岱岳理發的手藝,他在部隊盤了幾百個腦袋的話看來是真的,褚歸對著鏡子轉著腦袋瞧了一圈,清清爽爽整整齊齊。
“不錯。”褚歸放下鏡子,把賀岱岳按到他剛剛坐的小板凳上,“接下來換我給你剪了。”
褚歸學著賀岱岳的動作在他脖子上綁了件衣裳,一手捏著發梢,一手使剪。他們用的是潘中菊做針線活的剪刀,賀岱岳磨得刀刃泛光,一剪刀下去毫無凝滯感。
碎發簌簌落下,褚歸小心翼翼的,以免剪刀傷到手指,他警告賀岱岳保持當前姿勢,嚴謹得如同在做醫學實驗。
褚歸的速度雖比不上賀岱岳,但勝在穩,首次理發相當成功。理完發褚歸翻著賀岱岳的衣領檢查了一遍,吹掉扒在他肩頸上的碎發“好了。”
“你倆能省掉請剃頭匠的錢了。”潘中菊給出了自己的意見,到公社剃一次頭五分到一毛,兩人一年省的錢差不多夠買一斤肉。
賀岱岳拿掃把掃了地面的頭發,黑乎乎一層,有他的,有褚歸的,他留了一小撮,包著紙卷吧卷吧放到衣柜里,和從褚歸那要的幾張筆記一起。
過了一周,楊五妹相看的男方上門提了親,日子定在十一月二十號。
吳大娘湊了熱鬧來講給潘中菊
聽,男方來了兩個人,提親的年輕人和他媽,拎了兩樣禮,極其寒酸。吳大娘形容,楊二奶奶看到以后臉都青了。
年輕人長相中規中矩,高楊五妹半個腦袋,兩人站一塊,外貌倒是說得上登對。親家母對楊二奶奶冷臉視若罔聞,視線在楊五妹腰間掃了掃,屁股大,是個能生兒子的。
自從跟楊二奶奶撕破臉,吳大娘便存了幾分看笑話的心思,楊二奶奶吃癟,她非常幸災樂禍。楊五妹一份嫁妝不陪,楊二奶奶凈收六十六的彩禮不知足,挑剔人家的上門禮,活像是一場買賣。
作為被楊二奶奶賣了的女兒,楊五妹幫著娘家數錢,吳大娘最后的惻隱之心摔了個稀碎,且瞧著吧,楊五妹遲早后悔。
與楊五妹心甘情愿跳火坑不同,低眉順眼了二十幾年的沈家良悄然實施著他的遷戶搬家計劃。
他先是到公社打聽了遷戶落戶的手續,牢牢記下后,夜里悄悄和媳婦彭小燕說起了此事。
“搬家”彭小燕驚呼出聲,沈家良一把捂住她的嘴,豎著手指示意小聲些。
“對,必須搬家。”沈家良主意已定,“家里的錢糧全部在我媽手上,你看到了,她不愿意掏錢給長栓治病,我們能找人借一次借兩次,但拿什么還次數多了,再深的情分也借散了。褚醫生是個好人,搬到困山大隊長栓才能活下去。”
“搬,我們搬”彭小燕咬牙,為了兒子,她拼了。
“等收了晚稻,我會跟媽他們說分家。”沈家良硬著骨頭,彭小燕緊緊握住他的手“到時候我回趟娘家,請我爸和我哥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