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不是易事,夫妻倆心里有數,沈家良看了眼睡著的兒子,若非逼不得已,他何苦背井離鄉。
在分家前,沈家良若無其事地照常上工。長栓不能劇烈運動,因為曾經出過事,沈家良夫妻不敢放他一個人待家里,每天帶著他上工,讓長栓在他視野范圍內玩耍。
長栓靜靜地觀察著天上的云、樹上的葉、地上的螞蟻,他擁有從任何事物中尋找趣味的能力,外人眼中的他木不楞登的,調皮的小孩嘻嘻哈哈地笑他傻,長栓不為所動。沈家良呵退朝兒子扔泥巴的小孩,長栓抬起頭,沖沈家良甜甜一笑。
“要尿尿嗎”沈家良摘下長栓衣服上干枯的樹葉,殘缺的葉片布滿了風雨侵蝕的痕跡,了無生機。
“不要。”長栓搖搖腦袋,拿過沈家良的手里的月亮,對著陽光給沈家良描繪,“爸爸,葉子上有稻田。”
那是長栓眼里的世界,沈家良看不出他所說的稻田,耐心地附和“嗯,稻田黃了,馬上收稻子了。”
十月底,漳懷各公社的晚稻陸續進入了收割期,楊桂平召開了動員大會,曬墊、籮筐、鐮刀等等收割稻子的器具一應準備齊全。
較之七月的雙搶,晚稻收割氣氛相對輕松。一是秋季的天不似夏日多變,沒有那么驚心動魄的搶收,二是收完晚稻,今年的要緊事就告一段落了,挖紅薯種麥子可以緩著來。
褚歸無需下田參與勞作,醫
生有醫生的任務,
他得坐鎮衛生所,
若出現啥緊急狀況及時救援。不過按照往年的經驗,發生緊急狀況的概率少之又少。
王燕燕還沒生,預產期趕上晚稻收割,楊朗快愁死了。
褚歸提著藥箱給王燕燕看診“生產估計在這兩天了,莫忘了通知接生員。”
王燕燕心態比楊朗好,她是生過兩胎的過來人,前兩次皆是村里的接生婆接生的,母女平安。
產婦情緒穩定是好事,楊桂平媳婦見不得楊朗緊張巴巴的樣子,以防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楊桂平媳婦將他轟到了外面。
即將是三個孩子的爸了,沒副穩重樣。
褚歸隱約能明白楊朗緊張的原因,不全是憂心媳婦生產,還有肚子里孩子未知的性別,他迫切地想要一個兒子。
“放松點。”褚歸拍拍楊朗的肩,“這兩天家里留個人陪著嫂子,有事隨時到衛生所叫我。”
褚歸通過把脈已經知道了孩子的性別,楊朗一怔,似是領會到了褚歸的暗示。
“謝了。”楊朗人如其名,性格直爽,跟褚歸相處長了,表現一點不拘謹,“等燕燕生了記得來喝滿月酒。”
褚歸脈把得很準,王燕燕在晚稻收割的第二天發動了,楊朗拔腿光著腳飛奔回家,腿上的濕泥啪嗒掉了一路,他渾身臟兮兮的,到處都是泥點子。
楊朗今早三請四求終于說動了接生員,把她請到家里坐鎮,在她的指揮下,楊桂平媳婦鎮定地燒好熱水,兩個小姑娘手牽手候在屋外,王燕燕隨著宮縮規律地吐氣。
一切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楊朗伸著耳朵聽屋里的動靜,覺得褚歸讓他請接生員的建議太對了。
但是,他媳婦這胎是不是生得久了點楊朗不確定王燕燕前兩次生產的用時,但大體有個概念。大女兒是夜里出生的,那時候他們剛要睡下,送走接生婆時雞叫了一聲。二女兒更快,中午發動,生完沒耽擱吃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