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褚醫生跑腿,你給我跑腿,挺好挺好,小子有前途。”田勇拍拍劉成的肩膀,絲毫不介意眾人拿他打趣。
褚歸與他三師兄均如此優秀,使得他背后的回春堂愈發惹人向往了,田勇胳膊肘懟了懟劉成,沖他使了個眼色。
老實孩子厚著臉皮做了田勇的傳聲筒,回春堂是個正經醫館,沒什么不能說的,中午休息的時間有限,褚歸挑著講了點,在幾人意猶未盡的神情中收了聲。
曾所長年輕時走過南闖過北,去的地方多了,記憶產生了混亂,直到下了飯桌進到辦公室,他一拍腦袋茅塞頓開“我說怎么澤安聽著怪耳熟的,原來我以前去過。回春堂,是不是開在城隍廟口那家是了,澤安就一家回春堂,肯定錯不了,興許我見過褚歸你爺爺他們呢。”
無奈往事久遠,曾所長在澤安停留的時間不足一日,除此以外,他再想不起其他細節。
突如其來的淵源令褚歸稍感詫異“曾叔你去澤安做什么”
“實話告訴你吧,你曾叔我曾經也是扛過槍桿打過小鬼的。”曾所長關上辦公室門,擼起袖子為褚歸展示他胳膊上的一道傷疤,“喏,子彈打的,兩顆子彈,一顆在胳膊上,一顆在胸口,我命大,沒死成。”
曾所長受了重傷無法上戰場,后方休養期間對學醫產生了興趣,他手腳勤快,借著打下手的機會和他的主治醫生混熟了。
用曾所長自己的話說,他于醫學一途些微有幾分天賦,醫生心善,主動問他要不要學醫,于是曾所長棄武從醫,放下槍桿子搖身一變成了衛生員。
后來戰事結束,曾所長出了師,帶他的醫生因病去世,他輾轉回了老家,心甘情愿地守著小衛生所做了曾所長。
曾所長生涯的前半生跌宕起伏,曲折程度叫褚歸大為意外,他此前從未聽衛生所里的任何人談及過。
“過去的事了,沒啥好值得宣揚的,田勇問我咋弄的疤,我說是以前不小心摔的,他完全不懷疑。”曾所長捋平袖子,他對別人隱瞞,卻透露給了褚歸,一來是被往事觸動,二來是他認可褚歸的人品,相信他不會往外說。
結合曾所長刻意模糊的時間節點,褚歸敏銳地察覺了曾所長以往的身份,他順著曾所長的意,選擇了看破不說破“曾叔你去過那么多地方,你家里人知道嗎”
“他們不知道,打仗打了十幾年,他們都以為我出門學藝去了。”曾所長悵然若失,對所有華夏人而言,那十幾年是深入骨髓的傷疤,一旦觸碰,無不鮮血淋漓,所以他寧愿爛在心里。
“是,不知道反而更好。”褚歸附和道,看向曾所長的神情變得極其嚴肅,“曾叔,這話你跟我說了就到此為止,以后無論誰問,你千萬咬定了是外出學藝,否則”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明白。”曾所長眼底似有淚光閃過,“好了,你去看診吧,早點看完了早點下班。”
褚歸出了辦公室,曾所長靜坐了半晌,拿起鋼筆幾次想些什么,筆尖杵
到紙上又反復移開,墨跡氤氳,從針尖擴散到芝麻粒大小,曾所長腦袋后仰,長長嘆了口氣。
往事如走馬燈般在曾所長的腦海中浮現,他向褚歸講述的不過是他數以千計的時光中的一隙,轟鳴的炮火漫天的硝煙,迸射的黑色泥土帶著血腥氣淋了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