勺子是賀岱岳特意準備的,原是考慮他右手不便,用勺子節省些力氣。對于褚歸為什么左手拿勺,賀岱岳并沒有多想,平時家里吃飯,褚歸也經常左右手換著使。
微風吹拂著金色的麥浪,遠處青山連綿,褚歸欣賞著眼前的美景,短暫地遺忘了身體的疲累。
今天的土豆燜飯是褚歸到困山村以來,吃過的賀岱岳做的飯里最好吃的一頓,以至于他忍不住感嘆,世界上怎么會有土豆燜飯這么好吃的東西。
土豆軟糯,臘肉咸鮮,褚歸加速吃完了超過他正常飯量的一碗燜飯,嗝
“對不起”褚歸從未如此失禮過,他捂著嘴一臉羞窘,又抽著打了個嗝。
褚歸吃太快驚了風,他一邊道歉一邊打嗝,賀岱岳忙替他順背“深呼吸,屏氣。”
粗糙的手掌蓋住了耳朵,周遭的聲音霎那間隔絕,腦內一陣嗡鳴,褚歸呼吸凝滯,一時分不清耳根的熱度是賀岱岳手燙抑或是他自己的體溫。
褚歸的打嗝停了,賀岱岳緩緩移開手掌,掌根的老繭摩擦過細嫩的耳垂,褚歸整個人一麻,蜷縮的手指倏地扣緊掌心。
吃完飯,賀岱岳片刻不停地下了地,起身時不忘交代褚歸再坐幾分鐘,吃飽了馬上干活容易肚子疼。
“你不疼嗎”褚歸看著賀岱岳的背影,得到一句“我習慣了”的回答。
我習慣了,簡短的四個字砸得褚歸肩膀一沉,他扶著樹干站直,默默踩著賀岱岳的腳印跳下麥地。
“你咋下來了”賀岱岳聽見聲響回頭,看著褚歸走向放鐮刀的位置。
右手的疼痛減弱但依然存在,褚歸左手拿起鐮刀,眼神定定地與賀岱岳對視“我總有一天也要習慣的不是嗎”
褚歸笑著說的,語氣卻莫名悲涼,賀岱岳呆愣了兩秒,不知該怎么安慰。
左手割麥到底不如右手,褚歸的速度更慢了,好幾次差點割到手,他一聲不吭地憋住,以免賀岱岳察覺。
后背曬得滾燙,褚歸頭腦昏沉地擦了擦汗水,干燥的毛巾變得濕沉沉的,出門起他沒上過廁所,身體里的水全從皮膚里蒸發了。
王成才巡查到黃泥坳,在記分本上打了個勾,此地無外人,他朗聲招呼褚歸該歇歇,有賀岱岳在,他們組指定能拿二十個工分。
賀岱岳十二個,褚歸八個。
褚歸置若罔聞,扎好一捆麥子,繼續埋頭收割。
“他犟得很。”賀岱岳直腰喊王成才放棄,“幾點了”
烈日當空,晃得人眼花,賀岱岳判斷不了具體時間。
“快十二點了,你們中午在哪吃”王成才巡一輪大約兩個小時,雖然黃泥坳是第一次來,但其他地方他巡過三遍了。
賀岱岳干活壓根不需要監督,王成才一萬個放心。
“我在地里吃。”賀岱岳轉身叫褚歸收工,“你回去做飯吧,慢慢吃,不著急,吃完隨便給我帶一份。”
賀岱岳有心讓褚歸回家休息,他餓個把小時無所謂,麥收得持續半個來月,褚歸可別在第一天累趴下了。
褚歸數不清賀岱岳說了幾次慢幾次不著急,他聽話地回家,炒了碗藤藤菜,提到黃泥坳和賀岱岳一起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