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年的夏天,似乎比往年的這時候要更熱一些。
教室外的蟬鳴不休,明媚的陽光透過窗戶帶來暑氣,似乎將這最后一點陰涼烤得燥熱。
樓下的操場全被低年級那群不怕熱的小孩子占據,高中部這邊,一個個都懶得出去,幾乎全都坐在教室里乘涼。
今天老師們都被校長叫去開會,好像是要對教材進行變動,學生們對此毫無感覺,認為不過是再加兩篇文章,多背幾句語錄什么的。
陸月喬卻從中察覺到細微的變化。
還有半年,就要恢復高考,早兩個月前,就有風聲陸陸續續傳到大院里,有些對政策敏銳的家長,就開始抓孩子的學習了。
旁人陸月喬不清楚,但舒思華的政委父親,開始要求她看書,還讓大兒子給舒思華補課。
舒思華苦不堪言,天天都不想回家。
陸月喬隱約記得,今年冬天的高考,并不對她們開放,因為她們還沒有拿到高中畢業證。
得等到明年夏天,才能以應屆高中生的身份參加考試,一年的復習時間,應該夠用了。
“喬喬,你怎么還在看書啊跟我說說話唄。”舒思華用手撐著下巴,目不轉睛地盯著身旁膚白貌美的同桌看。
哪怕每天上學都能看到這張臉,舒思華還是不得不贊嘆,喬喬實在是太漂亮了,每一處都是亮點長在她的心尖尖上。
少女生得一張巴掌大的小臉,柳眉杏眸,瓊鼻紅唇,下巴微微帶尖,烏黑如墨一般的長發用雪青色的絲巾挽起,兩根俏皮的發絲落在雪白纖細的脖頸后。
身上是一件同雪青色的短袖紗裙,簡簡單單沒什么裝飾,只在腰后系了一條巴掌寬的白色綢緞帶子,勾勒出少女細軟裊娜的身段。
伏案看書時,連翻動書頁的動作都是輕輕的,白瓷般的手指掠過微黃的紙張,指尖透著淡淡的粉。
舒思華一邊看得入迷,一邊側過身子,將陸月喬擋的更嚴實些。
別以為她不知道,班上那些男生都在偷摸往這邊看呢,她家喬喬這般美貌,可不能便宜了那幫臭小子。
陸月喬眼睛落在書上,不用往旁邊看,也知道舒思華此時定是一副無聊透頂的表情。
“你想說什么我在聽呢。”陸月喬細聲道。
舒思華稍稍湊近些“喬喬,這些天,你收到信了沒”
陸月喬翻頁的動作微停“沒有,那邊通信很嚴格,一個月只給寫兩封。”
舒思華搖頭“嘖嘖,那可真磨人。我猜,趙魔頭把這兩封信都寄到你手里了吧他家里有收到嗎”
“當然不是”陸月喬白皙的臉上浮起兩抹淡紅,“他他每個月都往家里寄一封的。”
要是長久地收不到信,趙家那邊肯定會著急的,去年趙晏河好不容易打了個電話過來,陸月喬和他說定這件事,故而趙晏河每個月給家里寫一封,又給陸月喬寫一封。
其實他的生活
很簡單,每天都是訓練,隔三差五的有模擬作戰,后面開始出任務。
但是很多東西不能在信里提,能寫的東西就更少了。
可是趙晏河依舊每個月都寄。
陸月喬每次去郵局拿信都是偷偷摸摸的,看過后再藏到柜子里,生怕被奶奶發現。
她不知道奶奶整理衣柜時有沒有看見過,不過這大半年來,奶奶鮮少在她面前提起趙晏河了。
往日從趙家串門回來,奶奶總會提兩句小河在蘇城如何如何,如今幾乎不講了。
明面上知道陸月喬收信的,只有舒思華一人。
“那姓趙的去了有一年多了吧聽我爸說,他們那個特戰團戰果挺好,規模還在擴大,這幾個月還在各地軍區里撿苗子呢。”舒思華道,“這一茬一茬的新兵過去,姓趙的什么時候能回來啊”
這問題恰好問到陸月喬擔心的地方,她抿抿唇,目光微黯“說是快了,還沒能確定。”
去年秋天,趙晏河有回寄信過來,說是十月份能回來探親,但是臨時又被分派任務,這一推延,就有一年多沒回來了。
“這么久沒見,你還記著他呢”舒思華都覺得稀奇,準確來說,陸月喬和趙晏河相處的時間,還沒有兩個人分開的時間長,就算以前有過心動,經歷這么長時間的分離,也消磨得所剩無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