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北風緊。
再醒來時,帳篷外的風聲已經弱了,但室外的溫度還沒有起來。
余曜看了看帳篷上鑲嵌的溫度計,剛剛好零下十七度。
他把一張被水打濕的紙巾放到外面揮了揮,再拿回來時,軟趴趴的紙巾就已經變得堅硬,再一敲,就會掉落星子般的冰屑。
看來還是要等溫度升起來。
他看了看暫時還有信號的手機預告,大約等到中午左右,溫度就會上升到零下八度,到那時自己就可以收拾帳篷再度出發。
總算能出發了。
在狹小的帳篷里待了一天兩夜,余曜有一種自己被塞進木箱,渾身折疊的疲憊感,迫切地想要活動筋骨,讓血液流動起來。
艾莫斯那邊也很興奮,帳篷都沒有打開,都能聽見內里正在哼歌的聲音。
只不過,小西小點小林一家怎么辦
余曜回頭看看那幾只因為自己發出聲響,就警惕地睜開圓溜溜眼睛,正在歪頭看著自己的胖貓頭鷹。
風都停了,它們不回去修巢嗎
余曜故意敞開帳篷,看了會兒,見這一家幾口還是沒動靜,就膝行過去,試圖把領頭的小西先抱到帳篷門口。
小西也任由他抱,只是一個勁地拿烏黑的圓眼睛盯著少年。
余曜感覺到手上熱乎乎、沉甸甸的重量,都忍不住笑了,“居然是實心的。”
“呱啊”
像是能聽懂人話一樣,小西抬起脖子叫了聲。
余曜下意識摸了摸對方的脖子,毛茸茸的,都是細密絨毛,真情實感地疑惑,“也沒脖子啊。”
不知道一只沒脖子的鳥為什么總喜歡仰著頭叫,是因為更有氣勢嗎
少年眼里的笑意更盛,星星點點的浮光就像是盛滿了夜間湖水的碎片。
他已經完全習慣了嗡嗡無人機的存在。
但直播間里,觀眾們還是忍不住地出言調侃。
小西別聽,是惡評
小西我為什么喜歡仰頭叫你小汁不知道嗎,指指點點
小西終究承受不會說話的痛這家伙居然敢嘲笑我沒脖子,貓頭鷹的事情,能叫沒脖子嗎,明明是戴了最高定版圍脖連田鼠都不會捉的兩腳獸有什么資格嘲笑我
彈幕里一片歡聲笑語。
但大家都很清楚,已經到了該道別的時候。
西點林鸮到底屬于這片山高水險的自然峽谷。
小西一家鳥再親人,也不可能一直留在余曜身邊,它們應該翱翔在湛藍無垠的天際,而不是一頂溫暖卻狹小的帳篷。
大家不約而同地用玩笑話沖淡即將分別的傷感。
余曜其實也有點舍不得。
他其實是隱藏的毛絨控,對這些可愛的小動物毫無抵抗能力。
所以除去最開始被大半夜的亂蓬蓬黑影突然造訪嚇了一跳,小西一家鳥其實很
能戳中他的萌點。
不過應該也不會有人不喜歡它們吧。
少年心想著,動作溫柔地把貓頭鷹放到了帳篷門口,語氣也溫柔,“你該回家了。”
回去你真正的家,享受真正的自由。
余曜的唇角不自覺地上翹著。
可歪頭的貓頭鷹似乎并不能理解人類的舉動,反而是“呱啊”的叫了一聲,踱著小跳步試圖回到妻兒身邊。
余曜伸手推了推,結果胖貓頭鷹還不樂意了,又仰著頭“呱啊”,不滿地叫了聲,胖乎乎的臉上愣是讓人看出人性化的疑惑不解和茫然。
“我很快就會把帳篷收起來,你需要找新的避風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