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威明清了清嗓子正要質問,但這次又是被自家徒弟搶了先。
余曜趕在自家教練開口之前主動走到了約翰尼的面前,“你好,約翰尼,請問這只猴子是你帶進來的嗎”
少年的唇角仿佛天生帶笑,語氣聽起來也很是溫和,自帶一種欺騙性很強的無害感。
“它似乎認識我”
不然的話,在場這么多選手,為什么這只小猴子只拍自己的肩膀,還是一連兩次。
余曜并不是毫無戒心,只是在沒有定論之前,他更愿意把人往好了想,并不想讓教練直接把事情鬧大。
只不過
余曜看著對面因為自己的問話更加瑟瑟發抖的瘦小少年,不由得有點懷疑自己的試探是不是太明顯了點。
不應該呀。
余曜眨了眨琥珀色的眸子,試圖醞釀出更溫和的語氣。
但約翰尼咬了咬牙,搶在他之前撲通一聲,膝蓋重重磕在地板上,磕出了令人牙酸的骨頭碰撞聲。
“對、對不起”
約翰尼的通用語帶著非常濃厚的口音。
他死死抱緊自己的小猴子,苦苦央求的嗓音聽起來快要哭了一樣,“波比它不是故意的求求你不要告發它它會被打死的”
余曜一怔。
還沒有來得及說什么,約翰尼已經雙手撐地,看上去很有幾分余曜要是不原諒,他下一秒就要砰砰砰來上幾個響頭的架勢。
被瘦小少年抱在懷里的瘦小猴子仿佛也意識到了是自己做錯了事情,嗖的一下躥出來,雙手合十地在主人身邊撲通跪好,一個勁地沖著師徒兩人瘋狂作揖。
有被一大一小下跪的場面震撼到。
余曜整個人被驚得心弦一顫,趕緊和自家教練上前拉人。
“你先起來,”余曜這下是真的被驚到了,盡最大努力地柔和著聲調,見約翰尼堅持不起來,立即補充一句,“我沒有受傷,也不會向賽方舉報你的小猴子。”
約翰尼這才抱緊自己的小猴子,將信將疑地站了起來。
只不過他人雖然是站著,卻把自己盡可能地蜷縮得很緊很小,努力縮小存在感的腦袋都要埋到胸口,像極了躲避棍棒毒打時的自我保護姿態。
余曜和趙威明對視一眼,仿佛意識到了什么,神情都有幾分沉重。
但當務之急是要堵住旁
觀者的嘴。
剛剛的一幕要是被人斷章取義地傳出去,一定會引起風波,不止是約翰尼的小猴子,他們兩個當事人都要被卷入輿論漩渦。
幸好他們站在了拐角盲區里,應該不會有什么人看見。
余曜環顧四周,一轉頭,就對上了維克多格外驚恐的目光。
余曜
他有點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走過去把事情簡短地說了說,“誤會一場,維克多,麻煩你不要再對其他人提起。”
維克多神情驚慌地聽完了原委,這才驚魂未定地拍拍胸脯,長舒一口氣。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們在搞賽場霸凌呢。”
賽場霸凌是什么鬼
余曜忍無可忍地抽了下眼角。
不過講道理,如果他站在維克多的視角,大約也會這樣想。
約翰尼突如其來的下跪舉動實在是超過了正常人的想象。
余曜的目光在約翰尼露出的胳膊上頓了頓,很快就認出那些痕跡是縱橫交錯的鞭傷、燙傷和各種割刮疤痕。
也就是約翰尼的膚色棕黑,才不太明顯。
再結合著約翰尼的國籍
余曜從前就聽說過某些落后小國的生存環境一塌糊涂,統治階級貪婪暴戾,尋常平民生活困苦,人命如草芥,但具象化到自己面前,還是引發了難以言喻的心靈震動。
吉特小鎮冬日里的那些流浪小孩又浮現眼前。
余曜再看向眼前這對仿佛只有彼此能夠相依為命的少年和小猴子,眼底的神色都變得深邃而沉靜。
這是面對無力反抗的弱者時的憐憫和同情,藏得很深,盡可能地不想讓當事人因為察覺到而感覺難堪失落。
但總站在這里也不是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