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是這第一針,岑婆便行得如此艱難,簡直從未有過。她心底生出疑惑,問道“你的身骨摸著如此年輕稚嫩,為何魂魄之力卻這樣強橫”
倒像是經過了萬歲以上的磨礪,魂力比她這個魂魄得道的鬼仙,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
有織魂神針在手,都難以刺穿她的魂魄,岑婆當即便要罷手,說道“老婆子可織不了你這樣的魂。”
沈丹熹聽她疑問,心中微怔,但此時卻不容她細想,見岑婆想要撤針,忙急道“等等。”
說完,沈丹熹當即閉目凝神,感應到與織魂針上神力對抗的那股力量,她立即將魂力收歸靈臺,再加諸封印。
與織魂針對抗的魂力削弱,針尖上神光才猛地大盛,從她指尖穿透而過。
身魂所受之痛同時襲來,沈丹熹指尖顫了顫,嗚咽出聲,額上立刻疼出了冷汗。
岑婆枯瘦的五指牢牢鉗住她的手腕,沉聲警告“忍著,別亂動。”
沈丹熹臉上血色盡退,面白如紙,深吸口氣,抑制住了指尖的顫抖,點了點頭。
第一針已經落下,岑婆只得繼續,雀燈的火光將兩人的身影投在墓室的壁上,她的手臂抬起放下,后面行針倒是還算順利。
針下青絲越來越短,快要耗盡時,室內才響起一句話音,“再取一根。”
陰寒之氣彌漫在墓室當中,四壁已爬上寒霜,沈丹熹蜷縮在石床上,皮膚上覆著一層霜白的汗液,面上幾乎透出了一種將死之人的青白來,唯有唇上咬破的傷口沁著血紅。
好一陣,她才聽到岑婆的話,抬手將長發撥來身前,食指纏住一根,用力扯下,續上針上線。
青絲在神針牽引下,織入身內,便與肉身融為一體,與魂緊密相連,沈丹熹閉目內視,只能見著魂上一縷幽微的線,如血管一般隱于魂中。
刺骨錐心之痛將每一寸光陰都拉得格外漫長,沈丹熹完全感知不到時間的流逝了,唯有一下一下數著岑婆落針的次數,來吊住自己的心神。
密風城。
漆飲光依然等在那一家早食攤里,沒有跟上去,以免壞了她的好事,徒惹她不快。
只是,不知沈丹熹將他的雀燈提到了何處,漆飲光總覺得一陣陣的涼意襲來他的靈臺,使得他整個腦門都涼颼颼的。
這一等,便等了七日,他的腦門也涼了七日。
琉璃燈中的雀火出自他的靈臺,漆飲光與雀火之間有所感應,這種感應原本極強,使他能夠看到雀火光暈包裹下的一切身影。但沈丹熹先前加諸在雀火上的禁制術法,切斷了這種感應,讓他現在只能隱約感覺到一點模糊的光影。
他知道沈丹熹就躺在雀燈旁,卻無法得知,她究竟在做什么。
等待期間,漆飲光也并非就在食攤上干坐著。他探查過這座城,細致地檢查了許多人的魂魄,這些人魂被一種他無法探知的方法禁錮在身軀里。可想而知,禁錮他們的人便是那裁縫鋪的老媼,沈丹熹找她想來也是與魂有關之事。
她不遠千里,匆忙趕來此處,是想要固魂么為何
漆飲光若有所思地托著腮,指間轉動一根竹筷,時不時轉眸看向裁縫鋪那一道黝黑的門縫,耐心地等待。
過了這么多日,門上無根的桃花枝,花開依然沒敗。
一道身影忽而擋住他的視線。
三個修士去而復返,重新出現在裁縫鋪門前。
漆飲光眸中一亮,沒有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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